冰缝狭窄陡滑如镜，寒气刺骨。三人只能侧身艰难下行，脚下是湿滑的冰层，稍有不慎便会坠入深不见底的黑暗。身后，漠北人的叫骂声和兵刃敲击冰壁的声音越来越近，显然他们已发现被堵住的入口，正在试图破冰而入。
“快！”玄衣人声音低沉，在狭窄的空间内回荡。他走在最后，不时挥掌击落头顶的冰棱，制造障碍，延缓追兵。
沈倾凰搀扶着几乎冻僵的阿木，咬紧牙关，一步步向下挪动。冰冷的空气吸入肺中，如同刀割。她紧紧攥着怀中那个冰冷的玉盒，这是用命换来的东西，绝不能有失。
冰缝似乎没有尽头，向下延伸，不知通往何处。黑暗中，只能依靠触觉和听觉摸索前行。阿木的呼吸越来越微弱，身体大半重量压在沈倾凰身上，让她步履维艰。
“坚持住，阿木！”沈倾凰低声鼓励，自己的牙齿也在打颤。
“小……小姐……放……放下我……”阿木意识模糊，断断续续地说道。
“闭嘴！”沈倾凰低喝，用尽全身力气撑住他。她不能放弃任何一个人。
不知过了多久，前方隐约传来水声，空气也变得湿润了些。冰缝开始变得宽阔，坡度也平缓下来。
“快到出口了。”前方的玄衣人忽然开口。
果然，又前行数十步，眼前豁然开朗！冰缝尽头，竟是一个巨大的地下冰洞！洞顶垂下无数巨大的冰柱，发出幽幽的蓝光，照亮了整个空间。洞中央，是一条汹涌奔腾的地下暗河，河水漆黑，散发着刺骨的寒意。河对岸，隐约可见另一个洞口。
“过河。”玄衣人言简意赅，目光扫过河面。河面宽阔，水流湍急，上面漂浮着大大小小的冰块，根本没有桥。
“怎么过？”沈倾凰看着汹涌的河水，心沉了下去。阿木已近乎昏迷，她自己也是强弩之末。
玄衣人没有回答，走到河边，仔细观察片刻，弯腰从地上拾起几块碎石，屈指连弹。碎石精准地击中河心几块较大的浮冰，发出沉闷的撞击声。浮冰纹丝不动。
“冰层很厚，可以借力。”他转身，看向沈倾凰，“我带你过去。他，”他指了指阿木，“留在此地，追兵一时半会儿找不到这里。”
“不行！”沈倾凰断然拒绝，“不能丢下他！”
玄衣人沉默地看着她，面具下的目光深邃难辨。“带着他，我们都过不去。你选。”
沈倾凰看着怀中气息奄奄的阿木，又看看对岸那未知的出口，心如刀绞。丢下阿木，他必死无疑。带着他，三人可能都葬身暗河。
“我背他过去！”她一咬牙，试图将阿木背起。
“你背不动。”玄衣人冷声道，“水流湍急，冰面湿滑，你自身难保。”
就在这时，身后冰缝中传来清晰的凿冰声和漠北人的呼喝！追兵近了！
没有时间犹豫了！
沈倾凰眼中闪过决绝，她迅速将阿木拖到一块巨冰后藏好，又脱下自己的外袍盖在他身上，低声道：“阿木，坚持住！我一定回来接你！”她将最后一点伤药塞进他怀里。
做完这一切，她站起身，看向玄衣人，目光坚定：“走！”
玄衣人深深看了她一眼，不再多言，一把揽住她的腰，足尖一点，已如大鹏般掠出，精准地落在第一块浮冰上！冰面微微一沉，河水浸湿鞋袜，刺骨的寒冷瞬间传来。
沈倾凰紧咬牙关，死死抱住玄衣人。玄衣人身形如电，在大小不一的浮冰上连续起落，每一次落脚都精准无比，如同暗夜中的鬼魅。湍急的河水在脚下咆哮，冰冷的水汽扑面而来。
几次起落，已至河心。最大的那块浮冰上，玄衣人稍作停顿，调整气息。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咔嚓！”一声脆响，脚下的浮冰竟突然裂开一道缝隙！玄衣人反应极快，在冰面彻底碎裂前，猛地提气，向对岸最后一块浮冰跃去！
然而，就在他跃起的瞬间，一支弩箭带着凄厉的尖啸，从后方冰缝出口电射而来，直取沈倾凰后心！是追兵赶到了！
玄衣人身在半空，无法闪避！眼看弩箭将至，他猛地将沈倾凰往身侧一推，自己用后背硬生生挡了上去！
“噗！”
弩箭射入肉体的闷响传来！玄衣人身体剧震，闷哼一声，但去势不减，带着沈倾凰重重落在对岸的冰面上！巨大的冲击力让他踉跄几步，才稳住身形。
“你……”沈倾凰惊魂未定，看到他背后颤动的箭羽，脸色煞白。
“无妨。”玄衣人声音沙哑，一把拔出身后的弩箭，带出一溜血珠。他看也不看伤口，拉着沈倾凰迅速钻入对岸的洞口。“走！”
洞口内是一条向上的天然甬道，比来时宽阔许多。玄衣人脚步不停，但速度明显慢了下来，呼吸也变得粗重。沈倾凰能感觉到他揽着自己腰的手，力道在减弱。
“你的伤……”她急道。
“死不了。”玄衣人打断她，语气依旧冰冷，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虚弱。他坚持着，带着她向上疾行。
甬道尽头，出现了微弱的天光。又前行数十步，拨开垂落的藤蔓，凛冽的寒风夹杂着雪沫扑面而来！他们终于出来了！
眼前是一片陌生的雪林，远处是连绵的群山。他们已远离了落月渊。
玄衣人松开沈倾凰，靠在一棵松树上，剧烈地咳嗽起来，面具下渗出暗红的血迹。弩箭虽未伤及要害，但失血和寒气入侵，让他伤势不轻。
沈倾凰连忙上前扶住他，撕下衣襟想为他包扎。
“不必。”玄衣人挡开她的手，从怀中取出一个瓷瓶，倒出两粒药丸吞下，运功调息。片刻后，他气息稍稳，但脸色依旧苍白。
“此地不宜久留。”他站起身，看了看天色，“往南十里，有处猎户木屋，可暂避。”
沈倾凰点头，担忧地望向来的方向：“阿木他……”
“他暂时安全。漠北人目标是你我，不会久留。待风头过去，再设法营救。”玄衣人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判断。
沈倾凰知道他说的是事实，此刻回去无异于自投罗网。她握紧拳，将阿木的安危和对玉盒的疑惑暂时压下。当务之急，是摆脱追兵，活下去。
两人不再多言，相互搀扶着，踏着深雪，朝着南方艰难行去。风雪依旧，前路茫茫。怀中的玉盒冰冷沉重，仿佛承载着无尽的秘密与……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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