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衣人消失在月影中,留下沈倾凰独立于破败角楼,心绪如潮。潜入皇宫,盗取《山河社稷图》中的钥匙——这任务之艰巨,远超以往任何一次冒险。皇宫大内,龙潭虎穴,一步踏错,便是万劫不复。
然而,父亲日渐加重的反噬,如同悬在头顶的利剑,容不得她退缩。玄衣人虽神秘莫测,但他透露的信息,与父亲北境的状况、漠北人的追查、乃至谢惊澜的态度,都能相互印证。“星陨之约”的枷锁,必须打破。
半月时间,转瞬即逝。她必须制定一个周密的计划。
次日,沈倾凰依旧“病”着,却暗中通过冯七,调动所有能动用的资源,开始为太后寿辰的入宫之行做准备。
首要之事,是摸清宫中的情况。冯七重金买通了几名在宫中当差多年的老太监和退役宫女,从他们口中零碎拼凑出宫内的布局、侍卫巡逻的规律、以及秘库所在的大致方位。秘库位于皇宫西北角的“藏珍阁”,隶属内务府,由大内高手把守,等闲人不得靠近。太后寿辰当日,藏珍阁是否会加强戒备?如何避开耳目潜入?都是难题。
其次,是《山河社稷图》的信息。此图乃前朝古物,据传绘有天下山川地脉,藏有龙气奥秘,一向由皇室秘藏,等闲人无缘得见。图卷多大?藏于秘库何处?钥匙又以何种形式隐藏其中?一概不知。玄衣人言称届时有人接应,但这“接应”是真是假?是援手还是陷阱?无从判断。
最后,是全身而退的路线。即便得手,如何在不惊动侍卫的情况下逃离藏珍阁,并顺利混出宫门?太后寿辰,宫中人员繁杂,是机会,也是风险。
每一个环节都充满未知与凶险。沈倾凰对着冯七送来的简陋宫苑图,反复推演,眉头紧锁。硬闯绝无可能,唯有智取,利用寿辰当日的混乱,以及……身份之便。
作为镇国大将军嫡女,她有权随母入宫朝贺。苏姨娘虽为侧室,但掌家多年,亦有诰命在身,届时定会带着沈倾莲一同入宫。这是一个绝佳的掩护。她可以混在家眷队伍中,光明正大地进入皇宫,再寻机脱身。
但如何摆脱苏姨娘母女的监视?如何在偌大的皇宫中找到藏珍阁?接应之人又会以何种方式出现?
“小姐,”冯七面色凝重地禀报,“宫中传来消息,太后寿辰,藏珍阁为备贺礼,会临时抽调部分内侍帮忙清点物件,守卫或有短暂松懈,但仅限寿辰前一日傍晚。”
前一日傍晚?那时她尚未入宫!此路不通。
“还有,”冯七压低声音,“安郡王府近日似乎与内务府某位总管走动频繁,似在筹备一份‘厚礼’。”
安郡王?沈倾凰心中一动。安郡王经黑水寨一吓,沉寂多日,此时突然活跃,所图为何?他是否也想趁寿辰之机做些什么?或许……可以借势?
一个大胆的计划雏形,在她脑中渐渐成形。风险极大,但或许是唯一的机会。
她铺开纸笔,写下几行字,交给冯七:“想办法,将‘藏珍阁有前朝失传的《九州异宝录》’这个消息,‘无意中’透露给安郡王府那位喜好猎奇的门客。要做得自然,像是从古籍贩子那里听来的闲谈。”
《九州异宝录》是她杜撰的名目,但安郡王素有收集奇珍异宝的癖好,闻此“秘闻”,很可能心动。若他届时派人潜入藏珍阁,便可制造混乱,为她创造机会。此乃驱虎吞狼之计,险中求胜。
“另外,”沈倾凰沉吟道,“让我们的人,在寿辰前两日,于京中散布流言,就说……塞外有异宝现世,疑似与‘长生’有关,引得各方关注。”她要让这潭水更浑,转移可能存在的视线。
冯七领命而去。
接下来的日子,沈倾凰依旧深居简出,安心“养病”,暗中却紧锣密鼓地准备着。她让秋纹找来宫中服饰的图样,悄悄改制了一套便于行动的宫女服饰,又准备了迷香、钩索、夜行衣等物,一一检查,确保万无一失。同时,她反复记忆宫苑地图和侍卫巡逻的间隙,将每一步行动的时间都精确计算到息。
时间在紧张的筹备中飞快流逝。太后寿辰前夜,沈倾凰站在窗前,望着空中那轮渐圆的明月,心中一片沉静。明日,便是决定命运的时刻。
是夜,她收到冯七密报:安郡王府果然有异动,似在暗中调配人手。而京中关于“塞外异宝”的流言也已传开,引得不少势力侧目。
水,已经搅浑了。
沈倾凰吹熄烛火,和衣而卧。明日,她将踏入那九重宫阙,于龙潭虎穴中,夺取一线生机。
宫门似海,凤翼初展。此行,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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