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驱散了幽篁山脉终年不散的阴霾与瘴气。林间小道上,一行骑士正策马向着旧尘山谷的方向行进。
田栩罂与宫远徵并骑走在队伍的最前方。田栩罂神色平静,目光遥望远方宫门的方向,仿佛刚刚经历的那场惊心动魄的大战只是一段微不足道的插曲。宫远徵则稍稍落后半个马身,目光大多数时候都落在田栩罂挺拔的背影上,带着毫不掩饰的依赖与满足。他的罂哥哥兑现了承诺,带领宫门取得了前所未有的胜利,而他自己,也在这场决战中证明了自己的价值。
在他们身后稍远一些,是并辔而行的寒鸦肆,以及共乘一骑的云为衫和她的妹妹。
那女子与云为衫有着一模一样的容颜,只是眉眼间少了几分历经磨砺的坚韧,多了几分长久囚禁后的惊惶与脆弱,脸色也显得异常苍白。她紧紧靠在姐姐身后,双手环着云为衫的腰,仿佛这样才能汲取到一丝安全感。她身上裹着一件从无锋据点找来的干净外袍,替换下了之前那身破旧不堪的囚衣。
“念衫,别怕,都过去了。”云为衫微微侧头,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温柔,她轻轻拍了拍妹妹环在她腰前的手,“我们正在回家的路上。以后,再也没有人能伤害我们了。”
原来,这对孪生姐妹,姐姐叫云为衫,妹妹在家中时,母亲因思念被带走的姐姐,私下里唤她“云念衫”,以寄托哀思与期盼。这个秘密,只有她们母女三人知晓。如今,这个承载着痛苦与思念的名字,终于可以再次在阳光下呼唤。
云念衫将脸埋在姐姐的后背,声音带着哽咽的颤抖:“姐……我真的……不是在做梦吗?我们……我们真的逃出来了?那个可怕的地方……”
“不是梦,念衫。”云为衫语气坚定,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是宫门救了我们,是栩罂公子、远徵公子他们,还有……寒鸦肆教官。”她说着,目光复杂地看了一眼旁边马背上沉默不语的寒鸦肆。
寒鸦肆感受到她的目光,微微颔首,依旧没有多言。他深知自己过往罪孽深重,如今能为她们姐妹做些事情,心中那份沉重的负罪感才稍稍减轻一丝。
云念衫顺着姐姐的目光看向寒鸦肆,这个曾经在无锋里让她感到畏惧的教官,此刻却成了救她出魔窟的人之一,这让她心情十分复杂,只能低低地说了一声:“……谢谢。”
寒鸦肆摇了摇头,声音沙哑:“不必谢我,这是我……欠你们的。”
队伍的最后方,是四名神情肃穆、全神戒备的红玉侍卫。他们严密地看守着中间一匹无人乘坐的马匹,马背上横放着一个用特殊材质制成的、刻有封印符文的黑色布袋。布袋偶尔会传来极其微弱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抽搐动静,里面装的,正是已被“地狱蛊”折磨得不成人形、仅剩一口气的点竹。侍卫们不敢有丝毫大意,确保这个无锋罪魁祸首能被安全押送回宫门,接受最终的审判,亦或是……在无尽的痛苦中彻底消亡。
马蹄踏在铺满落叶的山道上,发出富有节奏的声响。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洒下,在众人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云为衫感受着身后妹妹真实的体温,望着前方田栩罂和宫远徵的背影,心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期盼。仇恨并未完全消散,但新的生活已然在向她招手。她低声对妹妹诉说着宫门的情况,诉说着宫子羽的温和善良,诉说着那里的安宁与秩序,试图驱散妹妹心中最后的阴霾。
宫远徵偶尔会回头看一眼那对相拥的姐妹,又很快将目光转回田栩罂身上,嘴角不自觉地微微扬起。他知道,罂哥哥做的这一切,不仅仅是为了宫门,也是为了守护这些值得守护的人。而他,会永远站在罂哥哥身边,做他最锋利的刀,最坚固的盾。
田栩罂虽未回头,却能清晰地感知到身后的一切。点竹伏诛,无锋覆灭,云氏姐妹重聚,盟友归心……此行的目标已基本达成。然而,他心中并无太多波澜,唯有想到那个在角宫等待消息的上官浅时,眼神才微微动了一下。
了结一段旧怨,或许也意味着开启新的篇章。
队伍在晨光中沉默而迅速地前行,带着胜利的消息,带着重要的俘虏,也带着劫后余生的人们,向着那座象征着秩序与庇护的旧尘山谷,疾驰而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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