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在不紧不慢中流淌,随着月份渐大,田栩罂原本平坦的小腹终于如同揣了个小小的、柔软的弧线,开始显怀。这奇妙的变化,更是引来了雪重子和雪公子更加频繁的探望。
这两位雪宫之主,几乎将徵宫当成了新的观察据点。他们不再像最初那样只是巴巴盯着看,反而带来了许多雪宫珍藏的、有助于温养经脉、平和心境的雪莲与冰髓,美其名曰“为未来的小侄儿(女)备着”。他们甚至会一本正经地讨论,这孩子出生后,体质是否会偏向寒性,是否适合修炼雪宫的功法,那认真的模样,仿佛田栩罂腹中怀的是什么天地灵胎,直让宫远徵又是好笑又是无奈,却也默认了他们的好意,毕竟那些东西确实对田栩罂身体有益。
田栩罂自己倒是颇为淡定,除了腹部日渐沉重带来的些许不便,以及体内气血因孕育生命而产生的特殊涌动外,他依旧保持着冷静的性子,只是行动间越发小心,大部分时间都在徵宫药圃或书房静养,由宫远徵和雾姬夫人精心照料着。
转眼便到了瓜熟蒂落之时。
那是一个寻常的午后,春光正好,微风和煦。田栩罂在宫远徵的搀扶下,于徵宫药圃中缓缓散步,看着自己亲手栽种的草药生机勃勃,心情颇为宁静。然而,一阵突如其来的、无法抑制的宫缩剧痛打断了他的闲适,紧接着,腿间一股温热的暖流涌出——羊水破了。
宫远徵瞬间脸色煞白,几乎是手脚并用地将田栩罂抱回早已准备好的产房,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快!快叫雾姬夫人!叫月公子!把所有稳婆和医官都叫来!”
整个徵宫顿时陷入一片紧张有序的忙乱之中。
然而,生产过程远比预想的更为艰难。正如所料,男子之身,骨盆结构与女子迥异,极其狭窄,胎儿娩出困难。剧烈的疼痛一波波席卷而来,饶是田栩罂意志坚韧如铁,也忍不住闷哼出声,额头上沁出细密的冷汗,指甲深深陷入身下的锦褥。
宫远徵守在床边,紧紧抓着他的手,看着他痛苦的模样,心如同被凌迟,眼圈通红,一遍遍地喊着“罂哥哥”,声音哽咽,恨不得以身相代。雾姬夫人和月公子亦是面色凝重,竭尽全力引导、辅助,各种温补提气的汤药如流水般送入田栩罂口中,银针封穴,内力疏导,所有手段都用上了。
时间在煎熬中一点点流逝,从午后直至夜幕降临,产房内的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田栩罂的气息渐渐有些微弱,宫远徵的心也沉到了谷底。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田栩罂猛地深吸一口气,凭借着一股超乎常人的毅力,调动起体内蛰伏的本命蛊之力,一股温和却磅礴的生命能量自他丹田涌出,护住心脉,同时给予了他最后的力量。
他咬紧牙关,用尽全身力气——
一声微弱却清晰的婴儿啼哭,如同破晓的曙光,骤然划破了徵宫压抑的夜空。
“生了!生了!”雾姬夫人惊喜的声音传来,她小心翼翼地将一个襁褓抱起。
几乎在同一时刻,田栩罂涣散的意识中,响起了那道久违的、冰冷的电子音:
【检测到核心目标‘终结宫远徵的孤独’已超额完成。宫远徵当前状态:拥有深度情感联结的伴侣、血脉延续的子嗣、稳固的社交支持网络。孤独感清零。】
【《云之羽》世界任务评定:S+。】
【任务终结。系统515即将脱离。】
【感谢宿主付出。请宿主自此享受属于自己的人生。系统515将在下一任务周期时,再来迎接宿主。】
【再见。】
声音戛然而止,如同从未出现过。田栩罂感到灵魂深处某种无形的束缚悄然消散,一种前所未有的、彻底的自由与轻松感弥漫开来。他疲惫地闭上眼,唇角却极轻地勾起了一个释然的弧度。
“罂哥哥!你看看,是我们的孩子,是个男孩!”宫远徵泪流满面,激动得语无伦次,小心翼翼地将那个小小的、皱巴巴的襁褓抱到田栩罂眼前。
田栩罂缓缓睁开眼,看向那个正闭着眼、兀自小声啼哭的婴孩,又看向身边喜极而泣、眼中重新充满光彩的宫远徵。
他伸出手,指尖轻轻触碰了一下婴儿温热的脸颊,然后,握住了宫远徵颤抖的手。
“嗯。”他低低地应了一声,声音虽虚弱,却带着尘埃落定后的平静与满足。
窗外,新月如钩,繁星点点,温柔地注视着这片刚刚迎来新生命的土地。宫远徵的孤独已被彻底终结,而田栩罂的任务,也圆满落幕。属于他们自己的、充满烟火气与温暖的人生,才刚刚开始。系统离开了,但爱与羁绊,将长存于此间世界,直至永恒。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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