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开口了。
声音从喉咙里挤出来,干涩得像砂纸摩擦金属:“主人说,你会来。”
我没有动。刀尖还卡在篷布的裂口里,金属边缘微微发烫。麒麟血在手臂上烧着,不是警告,是排斥。这种感觉我见过,在漠北地宫那次,当双生尸煞靠近时,血也是这么烫。
这不是活人。
活人说话会有气息震动,车顶的钢板会传回来一点温差。可这具身体没有。它坐着,手放在方向盘上,姿势像被钉进去的一样。面具下的脸看不见,但我知道那里面没有心跳。
青年还在车尾站着。我没回头,但我能感觉到他的位置没变。他没跑,也没喊。只是把手按在了腰间的短刃上。
我抬手,把刀往下压。
黑金古刀顺着原来的切口继续撕开篷布,发出刺耳的声响。刀锋滑过金属框架,直指驾驶座上的头颈连接处。这一刀不能偏,也不能慢。
刀落。
一声闷响,像是砍进了冻土。头颅应声断开,却没有血喷出来。脖子断面泛着青灰色,像是锈迹从皮肤底下渗出来。那颗头飞起来,在空中转了半圈,正对着我。
然后开始化。
先是眼睛的位置塌下去,接着脸颊像沙堆一样散开。整颗头在几秒内崩解成粉末,颜色是暗青铜色,带着微弱的金属光泽。风一吹,粉末扬起来,打着旋儿往四周散。
我蹲在车顶,盯着那团粉末。
它没有落地。
反而在半空中停住了,像是被什么东西托着。接着,一张薄如蝉翼的东西从粉末中心飘了出来。
是人皮地图。
完整的一张,没有拼接痕迹,也没有破损。表面浮着细密的纹路,像是血管,又像是某种古老的刻痕。它轻轻晃动,像有看不见的手在托着它。
青年动了。
他往前走了两步,站到车尾保险杠旁边。右手伸进衣领,拉出一块玉佩。那是他一直贴身戴着的合璧玉佩,由他父亲留下的半块和族老给的扳指熔炼而成。
玉佩一露出来,就开始震。
不是轻微的抖,是剧烈的颤动,像是里面有东西要冲出来。青年握紧它,举到胸前。就在那一瞬间,空中的人皮地图突然转向,朝着玉佩飞去。
贴上了。
没有声音,也没有光爆。地图就像水汽一样融进玉佩表面,消失不见。但玉佩的形状变了。原本平滑的边缘浮现出一道凹槽,正好和地图的轮廓吻合。接着,一道红线从凹槽里亮起来,蜿蜒延伸,穿过玉佩中央,最后停在一个点上。
那个点,我认得。
长白山第三脉支系的地底构造图,和刚才红光投射出来的路线终点完全一致。但现在这条线更清晰,更深,像是直接连到了地心。
青年低头看着玉佩,声音很轻,却很稳:“这就是通往‘门’本体的路。”
我没有回答。
车里的尸体还坐在那里,头没了,身体却没倒。灰袍垂下来,盖住座椅。后背靠着的那个包裹还在,黑布缠得紧紧的,看不出里面是什么。
我慢慢站直,刀横在身前。
刚才那一刀斩下去的时候,我就察觉到了不对劲。太顺了。灰袍死士不会单独出现,尤其是这种级别的信使。它们背后一定有控制源,要么是远程信号,要么是某种装置。
我低头看那团正在下落的青铜粉末。
它们落地的速度比正常灰尘慢。每一片都在微弱地反光,像是内部藏着什么。我伸手,用刀尖轻轻拨了一下最近的一片。
裂了。
不是碎,是像蛋壳一样从中间分开。里面露出一个极小的圆点,漆黑,光滑,像是某种微型镜片。再碰一下,它立刻熄灭,变成普通金属渣。
这是记录装置。
他们一直在拍。
不止是拍我,是拍整个过程。从我破篷,到斩首,再到地图融合。每一个动作都被记下来了。张怀礼要的不是阻拦我们,是要确认实验流程是否正确。
我抬头看向远处的天空。
直升机已经飞远了,但探照灯扫过的痕迹还在林地上留下一道白印。那边的地面有些异样。之前灰袍死士自爆后留下的粉末,现在组成了半个八卦阵形。而这个吉普车的位置,正好是阵眼的延伸点。
他们是故意让我找到这辆车的。
从黑车里的日记开始,到激活车标显路,再到追击战、缩骨躲弹、跳上吉普……每一步都在设计之内。我不是在逃命,是在走完他们设定的步骤。
青年抬起头,看了我一眼。
“接下来怎么办?”
我没说话,把刀收回鞘里。指尖碰到刀柄的时候,感觉到一丝震动。不是来自刀本身,是从地下传上来的。很轻微,像是某种机械在运转。
我蹲下身,手掌贴在车顶钢板上。
震动更清楚了。
不是发动机残留,也不是远处车辆经过。这是一种规律性的脉冲,每隔七秒一次,像是心跳。而频率,和麒麟血发烫的节奏一致。
这辆车不是交通工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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