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撑着地面坐起,手肘压到了一块碎镜。锋利的边缘割破皮肤,一缕血丝顺着小臂滑下来,在月光下泛着暗红的光泽。右边那把刀还插在地砖里,刀身没入半寸,刀尖微微颤动,像是某种生物的心跳。
我没有去拔它。
刚才那一笑不是错觉。镜子里的我,动作比实际早了半拍——嘴角扬起的时候,我的脸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就像有人提前录好了画面,再放出来给我看。这不对。竟子不该这样。它应该忠实地复制,而不是预演。
我低头看向脚边最近的一块碎片。巴掌大的玻璃映出我的脸:眼睛、鼻子、嘴唇都一样,连左眉上那道小时候摔伤留下的细疤也分毫不差。但我眨了一下眼,它的反应却慢了一瞬。等它闭上,我才睁开。
这不是反射。
是复制。
冷意从脊椎一路爬上来,像有只无形的手在脊骨缝里缓缓游走。我慢慢站起身,左手不动声色地按住袖口。三根钢针还藏在里面,母亲临终前塞进我掌心的东西,二十年来从未用过。她说过:“不到万不得已,别碰它们。”可今天,是我第一次觉得,或许真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
就在这时,地面轻微震动。
起初只是脚底传来一丝异样,像是远处有列车驶过。但紧接着,那些散落的碎镜片开始移动了。它们像是被什么力量牵引着,从四面八方缓缓滑向中心,发出细微的摩擦声,如同蛇类在沙地上爬行。碎片彼此靠近、拼接,逐渐形成一个完整的圆形阵列,严丝合缝,仿佛原本就是一体。
最中间那块缓缓升起,悬浮在离地一尺的位置,稳稳停住。
镜面忽然泛起波纹,像是水面被风吹皱。接着,一个人影从里面走出来。
他穿着和我一样的深灰冲锋衣,身形修长,身高也一样。脸上没有表情,但那双眼睛——金色的瞳孔,像熔化的铜水浇进去的,透着一股不属于人类的冰冷光泽。
我立刻后退一步,右脚踩到另一片碎镜,发出轻响。
他也后退一步,动作完全同步。
我停下,他也停下。
我抬起右手,他抬起左手。
不一样了。
不是镜像。
是另一个我。
他向前走,步伐稳定,每一步落下,碎镜都微微震颤,仿佛整个空间都在为他的存在而共振。他走到空地中央,停住,抬头看我。
金瞳盯着我看了几秒,忽然开口。
生音是我的。
低沉、略带沙哑,带着常年熬夜抽烟留下的尾音。
“你终于来了。”
我没回答。
你知道我会来?还是说……你一直在等这个时刻?
他又往前走了一步。
我握紧拳头,麒麟血开始发烫。不是因为恐惧,是提醒。危险就在面前,但它不属于过去,也不属于未来。它是现在,是活生生站在你对面的存在。
他再次开口:“你不该杀左煞。”
左煞?张远山?
原来他们分左右。
他是右煞。
我仍然不动。
他却笑了。嘴角扬起的角度和我一模一样,连面部肌肉的牵动都相同。可那笑声里没有温度,像是机器在模仿人的声音,每一个音节都精准无比,偏偏少了灵魂。
“你以为你能守住门?”他说,“你连自己都守不住。”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抽出腰间的黑金古刀。
那是我的刀。
不,是仿制的。刀身更薄,刃口有细微锯齿,像是用模具批量铸出来的工业品。但他拿得很稳,姿势也和我一样,右手持刀,左手虚扶刀背,连指节弯曲的弧度都分毫不差。
我知道他要动手。
所以我先动。
我冲上去,直取他咽喉。速度提到极限,缩骨功让身体更灵活,几乎贴着地面滑行,像一道掠过的影子。
他举刀格挡。
两把刀撞在一起,火星飞溅,金属相击的声音在空旷的空间里回荡,像是钟鸣余响。
我感受到反震力,虎口发麻。他的力量和我相当,甚至更强一点。刀身相抵时,我能感觉到他在试探我的发力节奏,像是在读取数据。
我变招,借力后撤,拉开距离。
他没追。
站在原地,低头看着手中的刀,又抬头看我。
“你打不过我。”他说,“你所有的招式我都记得。你每一次挥刀,每一次转身,每一次呼吸的间隙,我都看过。”
我不说话。
因为我突然意识到一件事。
他不是在吓唬我。
他是真的知道。
这些动作,不只是训练得来。是我这些年实战中自然形成的习惯。连我自己都没注意的细节,比如挥刀前左肩会先下沉三分,比如格挡时右脚会不自觉后退半步——他全都有。
他是我。
或者,至少他认为自己是我。
我慢慢抬起手,摸了摸脖颈处的纹身。那里有些发热,麒麟纹的颜色比之前深了,边缘隐隐泛着暗红血光。每次使用血脉能力,封印就会松一分。我不知道这算代价还是必然。母亲说过,麒麟不是守护神,是枷锁,是用来镇压某些东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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