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再次透过洞顶的缝隙,在洞穴干燥的沙地上投下几道细长的光斑。
叶天命在光斑触及眼皮时醒来。
这一次,意识清醒的速度快了许多。身体各处的疼痛依旧存在,但已不像前两日那样尖锐到难以忍受,而是变成了一种更加深沉的、遍布全身的酸痛与乏力,如同经历了一场透支生命的长途跋涉后,肌肉骨髓发出的疲惫呻吟。
她缓缓坐起身,第一件事便是检查左臂。
解开包扎的布条,伤口暴露在晨光下。狰狞依旧,皮肉翻卷的边缘依旧呈现着不健康的灰白色泽,但那种仿佛随时会扩散蔓延的冰冷死寂感,似乎减弱了些许。伤口最中心处,甚至隐约能看到一丝极淡的、属于新鲜肉芽的粉红色。
她凝神感知。那股诡异的侵蚀之力还在,如同潜伏在阴影里的毒蛇,冰冷而顽固,但确实被压制住了,活动范围被局限在伤口核心区域,不再试图向四周健康的皮肉和经脉渗透。
看来,昨日以自身恢复的那点微薄灵力,配合这洞中温润的水灵气进行的“拉锯战”,确实起到了效果。虽然缓慢,但方向是对的。
她重新包扎好伤口,动作比昨日流畅了一些。
腹中传来清晰的饥饿感。从坠星谷逃生到现在,除了喝水,她几乎没有进食。之前是伤痛和虚弱压倒了一切,此刻伤势稍缓,生存的本能便重新抬头。
她看向自己那个干瘪的包裹。里面除了装零碎物品的小皮囊和水囊,再无他物。干粮早在坠星谷就消耗殆尽了。
必须补充食物。
她挪到洞口,小心地拨开藤蔓,观察外面的山林。清晨的山林空气清冽,鸟鸣声声,充满了生机。她的目光扫过附近的灌木丛和地面。
片刻后,她回到洞内,手里多了几样东西:几颗还挂着晨露的、深紫色浆果;一小把嫩绿的、类似蕨菜的植物茎叶;还有几枚藏在枯叶下的、外壳坚硬的褐色坚果。
这些都是她在洪荒和后来流浪途中学会辨认的、可以果腹且无毒的野物。浆果酸甜,蕨菜微涩,坚果则需要费些力气。
她在熄灭的篝火余烬旁坐下,先捡起一颗浆果,在还算干净的衣襟上擦了擦,放入口中。果肉很少,汁液带着野生植物特有的酸涩,但落入空荡荡的胃里,依旧带来一丝暖意和满足感。
她慢慢地、珍惜地吃完浆果和蕨菜。然后拿起一枚坚果,放在一块较为平整的石头上,又捡起另一块边缘锋利的石块。
她试着用右手握住石块去砸。但坚果外壳坚硬,单手发力不易,且容易滑脱。她看了一眼自己依旧麻木无力的左臂,沉默了一下。
然后,她将坚果放在地上,用左脚轻轻踩住,右手握着石块,调整角度,猛地砸下!
“啪!”一声脆响,坚果外壳应声裂开,露出里面白色的果仁。
她用石块边缘小心地撬出果仁,放入口中。果仁带着油脂的香气和淡淡的苦味,咀嚼起来需要费些力气,但能提供更持久的能量。
她就用这种方式,一颗一颗,砸开了所有的坚果。动作从一开始的生疏,到渐渐熟练。额头上渗出细汗,右臂也有些酸软,但当她将最后一块果仁咽下时,胃里的空虚感被切实地填满了一些。
有了食物提供的能量,身体的乏力感似乎也减轻了几分。
她休息片刻,喝了几口水。然后,目光落在了洞壁上。
是时候,重新握剑了。
她走到洞穴中央较为宽敞处,右手伸向倚在岩壁边的长剑。手指握住冰凉的剑柄,熟悉的触感传来,让她心神一定。
她没有立刻挥剑,只是静静地握着,感受着剑身的重量,感受着剑柄与掌心贴合的温度。这柄剑,锈迹已在坠星谷最后一战中尽数剥落,此刻显露出暗沉如深夜苍穹的底色,表面光滑,隐隐有极细微的、仿佛星辰般的暗纹在流动。
片刻后,她缓缓将长剑平举至胸前,然后,开始演练最基础的剑招。
刺。
动作很慢,几乎没有带起风声。手臂依旧有些虚软,剑尖微微颤抖。但她专注地控制着每一寸肌肉,力求轨迹笔直,发力纯粹。
仅仅完成一个最简单的直刺,她就感到右臂经脉传来微微的酸胀感,那是灵力未复、肌肉疲惫的征兆。她没有停,调整呼吸,继续下一个动作。
撩,抹,点,崩……
一套最基础、也最考验基本功的剑招,被她以极其缓慢的速度,一板一眼地演练出来。没有凌厉的气势,没有惊人的速度,只有一种近乎刻板的认真。
随着动作的进行,她渐渐感觉到了不同。
不是力量变强了,也不是速度变快了。而是……掌控力。
对剑身重心的感知,对发力角度细微调整的能力,对剑招衔接时气息流转的把握,都比受伤前更加敏锐、更加精细。
仿佛这重伤虚弱的状态,在剥夺了她狂暴力量的同时,也剥离了一些无关紧要的“杂质”,让她能更清晰地感知到“剑”与“己身”最本质的连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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