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悖论之茧”内部,时间像一锅被搅乱的粥。启明星号的舰桥时而明亮如新,时而蒙上厚厚的尘埃;控制台屏幕上的数据时而清晰,时而扭曲成无法辨认的抽象图案;甚至船员们的身影也偶尔会短暂地模糊、重影,仿佛存在本身都在微微颤抖。唯一相对稳定的,只有江辰周身那不断荡漾、维系着悖论存在的金色时间波纹,以及他嘴角持续渗出的、触目惊心的金色血液。
林妙妙接收到的信息流,冰冷、复杂、有序,如同一段自我演算的数学证明,不断尝试着解构江辰创造的因果闭环。它没有恶意,没有情绪,只有纯粹的逻辑运算,但这运算本身带来的压力,让整个“茧”内外的时空结构都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它在尝试……用穷举法破解悖论。”王锐盯着自己面前一个勉强维持稳定的分析界面,声音因过度专注而有些沙哑,“它模拟了超过七百万种可能性,试图找到一个逻辑入口来解开这个环。江辰,你还能支撑多久?”
江辰没有睁眼,汗水已经浸透了他的额发,他几乎是咬着牙回答:“不知道……但不会太久。这个‘茧’正在被它从外部解析,同时内部的时间紊乱也在加剧……我们就像坐在一颗正在缓慢升温的定时炸弹上。”
死亡的威胁从未远离,只是从斩首的铡刀,变成了文火慢炖的煎熬。
就在这时,王锐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近乎狂热的、属于科学家的光芒。那光芒驱散了他脸上的些许疲惫,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找到解决方案的决绝。
“有一个办法,”他的语速很快,带着不容置疑的确定性,“或许能打破这个僵局,甚至……反过来理解甚至控制它!”
他快速调出一个全新的能量模型,一个极度复杂、不断自我旋转、向内坍缩的奇点结构图,呈现在江辰和林妙妙面前。
“它——我们暂时称其为‘可能性风暴’——的本质,是基于无限可能性的泛滥和现实确定性的缺失。那么,要对抗它,或者与它沟通,我们就需要一个与之相反,但能量层级对等的‘工具’。”
他指向那个旋转的奇点模型。
“我们制造一个‘可能性奇点’。”
林妙妙倒吸一口冷气,即便对高维物理了解不深,她也明白“奇点”这个词在宇宙学中意味着什么——规律的崩溃,已知的终结。
“王锐,你疯了?!”她失声道,“在一个已经被可能性风暴席卷的区域,制造另一个奇点?这无异于在雪崩中心引爆一颗炸弹!”
“不,你理解错了!”王锐的眼中闪烁着理性的火焰,试图用逻辑说服他们,“这不是炸弹,是……‘解毒剂’!或者说,是一个极致的、可控的‘提问’!”
他飞快地操作着模型,解释道:“这个奇点,并非自然形成,而是由我们精确设计。它将拥有一个绝对确定的核心——比如,一个经过严密逻辑证明的数学公理,或者一段自我指涉、无法被证伪的哲学命题。我们用它作为‘锚点’,强行在这片概率的混沌海中,开辟出一个绝对确定的‘领域’。”
“然后,”他看向江辰,“利用江辰的时间能力,将这个‘确定性奇点’与外部风暴的‘不确定性海洋’进行短暂而剧烈的接触。就像将一滴浓缩的墨水滴入清水,它会瞬间扩散,其蕴含的‘确定性’信息会与风暴的‘不确定性’发生剧烈的中和反应,或者……信息交换!”
“在这个过程中,”王锐的声音带着一种引人入胜的蛊惑力,“我们不仅能暂时扰乱甚至驱散风暴,更重要的是,我们能通过观察奇点与风暴的相互作用模式,直接读取到风暴的底层逻辑和运作规则!这是我们理解它,甚至找到与它共存方式唯一的机会!”
“我反对!”
林妙妙的声音斩钉截铁,她站起身,直视着王锐,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和愤怒。
“王锐!你脑子里只有你的模型和数据吗?你看看江辰!他为了制造这个保护我们的‘茧’已经快要油尽灯枯了!你还要他去做更危险的事情,去操控一个你口中所谓的‘奇点’?”
她指着舷窗外那光怪陆离、被凝固的风暴:“你看看外面!那东西刚刚‘删除’了一整颗行星!它是什么?是宇宙的清道夫!是存在的终结者!它不是你的实验室小白鼠!你想和它‘沟通’?你想‘理解’它?你怎么知道你的‘奇点’不会成为它的养料,让它变得更强大?或者直接引发我们无法控制的连锁反应,把我们都炸成基本粒子!”
她的胸膛剧烈起伏,声音因激动而颤抖:“你这是拿我们所有人的生命,甚至可能波及更远区域的安危,去进行一场你自以为能控制的疯狂赌博!”
王锐皱紧眉头,面对林妙妙的指责,他保持着惊人的冷静:“林妙妙,我理解你的恐惧。但情绪不能解决问题。我们现在被困死在这里,常规手段全部失效。江辰的悖论支撑不了多久。坐以待毙是百分之百的死亡。尝试我的方案,至少存在理论上的成功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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