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驰野在旁听得耳热，轻咳一声打断：“母妃，大夫还在呢。”
顾楠妤写完药方，起身告辞，却被老夫人拉住：“急什么，吃了晚饭再走。”她转头对霍驰野使眼色，“去，带你顾大夫看看我院子里的菊花开得正好。”
霍驰野无奈，只好领着顾楠妤往后院走。秋菊开得正盛，黄的、白的、紫的，挤挤挨挨占满了半亩地。
“我母妃就喜欢这些花草，每年这个时候都要摆弄一阵。”霍驰野随手摘下一朵白菊，递到她面前，“你看这朵怎么样？”
顾楠妤没接，只道：“医者眼里，花草多是药材。这白菊能平肝明目，泡茶喝正好治老夫人的头晕。”
霍驰野手僵在半空，随即失笑：“你倒是时时刻刻不忘本行。”他把花插在她药箱的缝隙里，“就当……谢你今日肯来。”
晚饭时，老夫人拉着顾楠妤问个不停，从医术问到家常，得知她还没成家，眼睛亮得像藏了星子。霍驰野在旁埋头吃饭，耳根却悄悄红了。
告辞时，霍驰野送她到门口。街灯昏黄，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今日多谢将军。”顾楠妤弯腰取下药箱上的白菊，递还给他，“花很好，但我更爱它入药时的样子。”
霍驰野接过花，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街角，忽然喊道：“明日我去你医馆送药钱！”
顾楠妤回头，挥了挥手：“不必，老夫人的诊金够了。”
他站在门口，捏着那朵白菊，忽然觉得，这京城的秋夜，好像比边关的风要软些。
暮色漫进侯府的偏厅，桌上的酒壶已经空了两盏。于彩铃捏着酒杯，指节泛白，酒液晃出杯沿，打湿了袖口也浑然不觉。她忽然仰头灌下一大口，喉咙滚动着，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我们到底……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回家啊？”
秦观伸手夺过她的酒杯，眉头拧成结：“别喝了，再喝就醉了。”他把温热的醒酒汤推到她面前，“有我在，怕什么。”
于彩铃没接汤碗，眼眶红得厉害：“可这里不是家啊……没有便利店的关东煮，没有深夜的路灯，连说话都要处处小心，我真的……撑得好累。”
季青临从廊下走进来，手里端着盘刚蒸好的桂花糕，糕点上还冒着热气。他把盘子往于彩铃面前推了推，声音温和：“尝尝这个，用后院的桂花做的，比我们那边超市买的糕点甜些，但配茶正好。”
于彩铃别过脸：“再像又有什么用？终究不是……”
“怎么不是？”季青临打断她，拿起一块桂花糕递到她嘴边，“你看这院子，上个月我让人搭了葡萄架，明年夏天就能爬满藤，到时候搬张竹椅躺着吃葡萄，不比我们以前在阳台啃西瓜差。还有厨房的张妈，学做你说的‘奶茶’学了半个月，现在煮得比奶茶店的还浓，回头让她给你做一杯？”
司锦年在旁点头，指尖敲了敲桌面：“前几日我去书坊，见着本算学的书，里面的算法和我们那边的微积分竟有几分像，等忙完这阵，我们一起研究研究？说不定能算出更简捷的法子。”
秦观也接话：“我最近酿的梅子酒，埋在树下发酵呢，等明年开封，比我们以前常喝的果酒烈些，但后劲足，到时候咱们围着火炉喝，不比在酒吧里拼酒自在？”
于彩铃愣住了，看着季青临手里的桂花糕，司锦年摊开的算书，还有秦观眼里的期待，喉咙忽然哽住。
季青临把桂花糕塞进她手里：“你看，日子是慢慢过出来的。这里的月亮是圆的，桂花是香的，我们几个也在，怎么就不能是家？”他笑了笑，“再说了，真要论起舒服，这边的院子比我们以前租的小公寓宽敞多了，冬天有暖炉，夏天有树荫，不比挤在十几平的房间里强？”
于彩铃咬了口桂花糕，甜糯的口感混着桂花香在舌尖散开，眼泪却忽然掉了下来。她不是想家了，是怕这好不容易凑齐的热闹，哪天真的散了。
“哭什么。”季青临递过帕子，“真想家了，咱们就把这里的日子过成家里的样子。你不是总念叨想吃火锅吗？明天我让人打个铜锅，买些新鲜的肉菜，咱们围着桌子吃，就像以前在出租屋里那样，好不好？”
司锦年已经在翻菜谱了：“我记得你爱吃辣，我让厨房备些干辣椒，熬个红油锅底。”
秦观起身往外走：“我去地窖看看，去年存的酒够不够。”
于彩铃看着他们忙碌的身影，手里的桂花糕还带着余温。她忽然笑了，抹了把眼泪：“都站住！先把这碗醒酒汤喝了再说——秦观你别想跑，刚抢我酒杯的时候不是挺能耐吗？”
偏厅里的灯亮着，映着三张带着笑意的脸。窗外的风还在吹，但于彩铃忽然觉得，好像没那么冷了。
刚说到火锅，院门外就传来熟悉的脚步声，顾楠妤和沈念安并肩走进来，手里还提着个食盒。顾楠妤扬了扬手里的东西，笑着喊道：“听说有人要吃火锅？我们带了新鲜的羊肉卷和脆藕！”
沈念安把食盒放在桌上打开，里面码着切得薄薄的羊肉、水灵的青菜，还有一小罐自制的芝麻酱。“路过市集看见新鲜的，就知道你们准在琢磨吃的，”她看向于彩铃，眼里带着笑意，“听下人说你情绪不太好，这不想着用美食安慰安慰你嘛。”
于彩铃看着满满一桌食材，刚才的委屈忽然就烟消云散了，起身接过顾楠妤手里的东西：“算你们有良心，快坐！我正愁没肉呢。”
季青临已经让厨房支起了铜锅，火红的炭火烧得正旺，锅里的红油汤底咕嘟咕嘟冒着泡，香气瞬间弥漫开来。顾楠妤往锅里下了一大盘羊肉卷，筷子搅了搅：“这锅底是按你上次说的配方调的，多放了把花椒，够味吧？”
沈念安给每个人倒上酒，酒杯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来，碰一个，”她举着杯子笑盈盈地说，“庆祝咱们又凑齐了，也庆祝……于彩铃同学终于肯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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