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顶轿子,一出县衙门口就分道扬镳,朝着不同的方向匆匆而去。
钱员外坐在颠簸的轿子里,脸上早已没了方才的憋屈和肉痛。
他的手指在膝盖上轻轻敲击,脑子里飞快地盘算着。
五千两银子,是,是被那姓苏的小子给刮走了。
可那小子也说得对,粮食只能吃一顿,房子能住一辈子。
如果真能垄断了这青砖的生意,别说五千两,五万两他都能赚回来!
“停车!”轿子还没到府门口,钱员外突然喝道。
轿帘掀开,管家连忙凑上前:“老爷?”
“去,把疤脸刘叫来。”钱员外的声音又冷又硬,
“让他带上最机灵的几个弟兄,马上去王家砖窑那边给我盯住了。我要知道他们一天烧几窑砖,出多少货,卖给谁,甚至是拉砖的牛放了几个屁,都得给我一清二楚!”
管家心里一凛,知道老爷这是要动真格的了。
“那……要是王家的人不老实?”
钱员外冷笑着:“告诉疤脸刘,别急着动手。先去跟王家窑里的几个老师傅聊聊,就说青云商号招人,工钱翻倍,顿顿有肉。良禽择木而栖,这个道理,他们懂。”
“是,老爷!”
“还有,”钱员外又补充道,“把库房里那几根上了年份的老山参包好,连夜给我送到怀庆府赵通判的府上。就说,是我这个做晚辈的一点心意。”
管家领命而去,钱员外的轿帘缓缓落下。
黑暗中,他闭上眼睛,仿佛已经闻到了金钱的味道。
姓苏的说得对,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
现在,王家那个不长眼的东西,就挡着他的财路了。
……
与此同时,黄河边的荒滩上,早已是另一番景象。
上百名民夫,干得热火朝天。
土地被迅速平整出来,夯土机一下下砸在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咚咚”声。
刘石匠带着一帮技术骨干,已经按照图纸,开始用混凝土浇筑“龙窑”的地基。
“乖乖,这玩意儿也太结实了!”一个年轻石匠用锤子敲了敲已经凝固的混凝土基座,震得自己手都麻了,上面却只留下一个浅浅的白点。
刘石匠摸着那坚硬平滑的表面,满脸都是感慨:“大人说了,地基不牢,地动山摇。用这神仙土打底,咱们这窑,别说用一百年,就是传给孙子辈都塌不了!”
工匠们的热情被彻底点燃。
他们从未想过,盖个窑,居然能有这么多的讲究,用上这么神奇的材料。
而在离此地十几里外的王家砖窑,气氛却截然不同。
窑主王老五,正翘着二郎腿,一边啃着鸡腿,一边听着手下的汇报。
“五爷,听说了吗?那新来的县太爷,要在黄河边上建个新窑,说要跟咱们抢生意呢!”一个尖嘴猴腮的管事谄媚地笑道。
“噗——”王老五一口把嘴里的骨头吐出来,满脸不屑,“一个毛都没长齐的读书人,也想烧砖?他知道怎么看火候,怎么和泥吗?别到时候烧出一窑废品,把裤子都赔进去!”
周围的几个工头都跟着哄笑起来。
“就是,五爷您的手艺,这方圆百里谁不知道?他拿什么跟您比?”
“等着看笑话就是了!”
王老五得意地哈哈大笑,抓起酒碗一饮而尽。
他靠着这独门生意,在黑风县作威作福惯了,根本没把苏云放在眼里。
在他看来,这不过是新官上任,想搞点名堂出来,最后肯定是不了了之。
然而,他这份得意,并没能持续几天。
三天后的一个清晨,王老五还在搂着小妾睡懒觉,房门就被人“砰砰砰”地砸响了。
“五爷!五爷!不好了!”
王老五不耐烦地吼道:“大清早的,哭丧呢!”
门外的管事带着哭腔喊道:“陈师傅和李家那两个小子,带着家伙什跑了!说是去投奔县太爷的新窑了!”
“什么?”王老五一个激灵,从床上弹了起来。
陈师傅可是他这里手艺最好的烧窑师傅,李家那两个小子则是最得力的看火工。
这几个人一走,他这砖窑的活儿起码得停一半!
他冲出屋子,一把揪住管事的衣领:“怎么回事?他们为什么走?”
“听……听说那边工钱给双倍,还……还管三顿饱饭,隔三差五就有肉吃……”管事哆哆嗦嗦地说道。
“反了!都反了!”王老五气得眼珠子都红了。
这还只是个开始。
接下来的几天,王家砖窑就像开了个口子的米袋,人哗啦啦地往外流。
今天走两个和泥的,明天跑三个装窑的。
工地上人心惶惶,剩下的工人干活也都没了精神,聚在一起就窃窃私语。
“听说了吗?青云商号那边,住的都是新盖的板房,比咱们这草棚子强多了。”
“我还听说,人家县太爷说了,年底还有分红呢!”
“真的假的?那我们还在这耗着干嘛?”
王老五听着这些风言风语,肺都快气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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