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既然知道,怎么不...”
“不帮他?”萧绝打断我,“帮他什么?帮他批折子?帮他训大臣?那这皇帝,到底是他在当,还是朕在当?”
我明白了。他是真放手了,可这心,还悬着。
“朕只是...只是不放心。”萧绝叹口气,“宇儿那孩子,心思重,什么都往自己身上揽。朕怕他...怕他累垮了。”
我的担心,何尝不是一样?
从宁寿宫回来,我又去了乾清宫。承宇还没睡,在灯下看地图——是边境的布防图。萨仁陪着他,手里拿着针线,在给安安做小衣裳。
“娘亲。”萨仁看见我,要起身。
我摆摆手,在她身边坐下。安安睡在摇篮里,小脸红扑扑的,睡得正香。
“宇儿,”我叫他,“该歇着了。”
他抬起头,揉了揉眼睛:“看完这点就睡。娘亲您看,西戎这些骑兵,最近老在边境晃悠。儿臣担心...担心他们要有什么动作。”
我走过去看地图。那些标记密密麻麻的,看得人眼花。我的宇儿,从前最烦看这些,现在却要天天看,夜夜看。
“担心有什么用?”我说,“该防的防,该打的打。你父皇在位时,西戎不也老实了二十年?”
“儿臣知道,”他点头,“可儿臣...儿臣不想打仗。打仗要死人,要花钱,要...要让百姓受苦。”
这话说得我心里一暖。我的宇儿,到底是个仁君。
“可有时候,不是你想不打就能不打的。”我说,“该硬的时候,得硬。”
他沉默了,看着地图,看了很久。最后他说:“儿臣明白。所以儿臣让承轩去了兵部,让他...让他帮着整顿军务。万一...万一真要打,咱们也不能输。”
我的轩儿,手还没好利索,又要忙兵部的事。这一家子,真是...
从乾清宫出来,夜已经深了。月亮很圆,很亮,照得宫道明晃晃的。我走在路上,忽然想起很多年前,萧绝刚继位的时候。那时候他也难,朝堂上全是先帝的老臣,说话一个比一个冲。他白天跟他们周旋,晚上回到后宫,累得话都不想说。
一晃眼,轮到我们的儿子了。
这江山,这担子,就是这样一代一代传下来的。坐着的人换了,可那份难,那份累,从来没变过。
又过了半个月,江南那边出事了。不是天灾,是人祸——几个县闹起了抗税,百姓把县衙都围了。折子八百里加急送到京城,承宇看了,脸色当时就变了。
“怎么会闹成这样?”他问送折子的官员。
那官员跪在地上,头都不敢抬:“回皇上,是...是那些富商煽动的。说皇上要加税,要搜刮民脂民膏...百姓们信了,就...”
“混账!”承宇一拍桌子,震得茶盏都跳了起来,“朕什么时候说要加税了?朕说的是查税,查那些逃税漏税的!”
可这话,百姓听不见。他们听见的,是那些富商编的谣言。
承宇在御书房踱步,踱了一圈又一圈。最后他停下,对那官员说:“你回去,告诉那些百姓,朕不减税,也不加税。朕只查税,查那些该交没交的。查出来的钱,一半入国库,一半...一半返还当地,修桥铺路,办学堂。”
那官员愣住了:“皇上,这...这不合规矩...”
“规矩是人定的,”承宇很平静,“朕定的规矩,就是规矩。去吧,就这么说。”
官员退下了。承宇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久久不说话。
我知道他在想什么。他在赌,赌百姓明理,赌那些谣言不攻自破。可这赌,风险太大了。万一百姓不信,万一闹大了...
“宇儿,”我轻声叫他,“要不要...要不要派个人去?”
他睁开眼:“派谁?”
“派个他们信得过的人。”我说,“派...派承轩去。他在江南赈过灾,百姓认得他,信他。”
承宇想了想,点点头:“好,就让二弟去。可他的手...”
“他的手好了,”我说,“就是不能提重物,说话办事没问题。”
承轩接到旨意,没推辞。婉清给他收拾行李,一边收拾一边掉眼泪。
“才回来多久,又要走。”她声音低低的,带着鼻音。
承轩抱住她:“放心,这次不是去打仗,就是去说几句话。快的十来天,慢的一个月,准回来。”
“您每次都这么说,”婉清的眼泪掉在他衣襟上,“可每次都...都出事。”
“这次不会了,”承轩亲了亲她的额头,“这次就是去说理,说通了就回来。”
他走了,带着圣旨,带着几个随从,轻车简从地往江南去。婉清抱着宁儿在门口送,宁儿好像知道爹爹要走,小嘴扁着,要哭不哭的。安儿拉着娘亲的衣角,小声说:“娘亲不哭,安儿保护您。”
我在旁边看着,心里跟针扎似的。这一家子,怎么就没个消停的时候?
承轩这一去,就是二十多天。消息断断续续传回来,开始说百姓不信,围着他不让走。后来他就在县衙门口搭了个棚子,谁有冤屈,谁有苦处,都可以来说。他一条一条记,一件一件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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