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境,都护府。
帅帐之内,灯火通明。
柳京捧着账册,算盘珠子在心里拨得噼啪作响:
“侯爷,王禛那老阉货,谱是真不小。”
“上等狼毫笔,一天能用秃三根;吃的山珍,喝的陈酿,全是京城里快马加鞭送来的。”
“这半个月下来,他一人花的钱,够咱们一个百人队嚼用一个月了!”
魏战正在用一块鹿皮慢条斯理地擦拭着枪杆,枪锋映着灯火,寒气森森。
他听到这话,手上的动作一顿,声音里透着股血腥味。
“一个阉人,比我麾下为国断了腿的弟兄还金贵?”
“侯爷,要我说,直接宰了,省心!”
龙晨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那份北境堪舆图,他摇了摇头。
“杀他,太便宜他了。”
他的声音很平静,像是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
“一条只会咬人的狗,杀了也就杀了。”
“但一条会回去报信的狗,用好了,能帮我们钓出它身后那条真正的大鱼。”
柳京脸上那点得意瞬间被担忧冲散,他凑了过来。
“侯爷,王禛的信已经送出去了,赵千秋那种老狐狸,他会信一个阉人的鬼话吗?”
“他不会全信。”
龙晨的语气笃定得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以赵千秋的秉性,他一定会找人核实。能让他信得过的,只有他亲手安插在北境的钉子。”
“那我们……”魏战有些沉不住气。
“不急。”
龙晨的手指,在地图上一个名为“苍狼谷”的地点,重重地点了一下,仿佛钉下了一枚棺材钉。
“我们不仅要让他核实,还要让他核实得‘明明白白’。”
龙晨抬起头,帐内的灯火跳动,却照不进他那双深邃的眼。
他看向屠夫。
“屠夫。”
“末将在!”屠夫壮硕的身躯立刻绷紧。
“给你个任务。”
龙晨的嘴角微微牵动了一下,那不是笑,而是一种冰冷的预兆。
“从明天起,每天带一百个嗓门最大的弟兄,去都护府外面操练。”
“内容就一个。”
“什么内容?”屠夫满脸好奇。
“骂人。”
“骂人?”
帐内所有人都愣住了。
“对,骂人。”龙晨确认道,“骂赵千秋,骂王禛。怎么难听怎么骂,怎么解气怎么骂。”
“要让整个雁门关的苍蝇蚊子,都知道我龙晨对太师和监军,‘恨之入骨’,‘嚣张跋扈’。”
众人面面相觑,柳京脑子转得最快,他倒吸一口凉气,看龙晨的眼神像是见了鬼。
“只演戏,还不够。”
龙晨的目光落回地图。
“还得给他们送一份,他们无法拒绝的‘大礼’。”
他转向魏战。
“魏战,去一趟陈都护那里。”
“让他找个由头,把粮需官陈克,调去苍狼谷巡查粮道。”
龙晨伸出三根手指。
“期限,三天。”
魏战虽然满腹疑惑,但没有多问一个字,重重点头:“是!”
“侯爷,您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屠夫挠了挠锃亮的光头,满脸都是想不通。
龙晨没有解释。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地图上那个小小的“苍狼谷”,那里,已经被他画上了一个圈。
赵千秋,你不是想看我的底牌吗?
好。
我就把一张你最想看到的底牌,亲手送到你面前。
就怕到时候,这份“大礼”,你……接不住!
……
第二天清晨,雁门关的宁静被一阵山呼海啸般的叫骂声撕得粉碎。
“赵千秋!你个老鳖孙!”
“断我粮饷,害我弟兄!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还有王禛那个没卵子的阉狗!不得好死!”
屠夫赤着上身,虬结的肌肉在晨光下泛着凶悍的光,他站在都护府前的空地上,挥舞着砂锅大的拳头,嗓门亮得能把天上的云都震散。
他身后,一百名玄甲卫弟兄跟着他,用北境最粗俗、最恶毒的语言,热情问候着当朝太师和监军大人的祖宗十八代。
过路的北境兵和百姓全都看傻了。
我的老天爷!
这玄甲卫,是真生猛啊!
当着全关人的面,指名道姓地骂当朝一品太师?这是嫌命长了?
陈战站在城楼上,看着下面那乌泱泱的场面,嘴角一个劲地抽搐。
他现在对龙晨这位大将军,是彻底地心服口服。
这位爷,是真的一点规矩都不讲,一点脸都不要。
但偏偏,效果好得惊人。
这一通叫骂,把龙晨“嚣张跋扈,目无朝廷”的形象,给立得死死的。
躲在马厩里“养病”的王禛,听着外面那不堪入耳的叫骂,气得浑身都在发抖。
“反了!反了!这群丘八真是反了!”他尖叫道。
可他越是生气,心里反而越是窃喜。
骂吧!
骂吧!
骂得越响越好!
这些,可都是龙晨自掘坟墓的铁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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