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和十二年正月初七,蓟城。
镇北都护府的宴会厅内,炭火驱散了北地的严寒,却驱不散弥漫在空气中的凝重。北境九州卫指挥使悉数在列,围绕巨大的沙盘舆图而坐。今日议题,关乎未来数年北疆防务格局——五年一度的九州将领换防,以及随之而来的兵力调整。
主帅轩辕明凰端坐主位,复明后的双眸锐利如昔,扫视全场。她虽与海权派关系密切,但因师承陆权派宿将萧国公且战功卓着,在陆权派将领中亦有不小威望。左手边是幽州卫指挥使萧越、副将蒋维钧,以及负责文书情报的顾清辞;右手边依次是云州赵崇岳、朔州赵承业、宣州陈平、宁州徐开疆、营州张维岳、平州陈定边、渝州杨继勋,以及年事已高、即将卸任的锦州刘松年。这些面孔,代表着大夏北疆最核心的军事力量。
会议伊始,明凰首先肯定了众将过去五年戍边的功绩,尤其向年过六旬、即将退休或回京任职的赵崇岳和刘松年表达了敬意。厅内响起一阵诚挚的掌声,对两位老将的戎马生涯表示敬意。赵崇岳面色平静,微微颔首致意,而刘松年则显得有些激动。
然而,温情很快被现实的严峻取代。顾清辞起身,宣读了一份简报:“去岁,虽只有一场与女真的辽东战役,但因后续影响及加强戒备,北境总军费较前年增加二百七十万贯,已引朝中非议。”这个数字让在座不少将领皱起了眉头,深知朝廷“北耗”压力巨大。
明凰接过话头,声音沉稳:“陛下与本宫议定,值此金国新立、边境不稳之际,北境不宜大规模换将,以免军心浮动,予敌可乘之机。故此番调整,以更换防区为主。”这是定下了基调,意味着多数人将继续留任,只是换个地方镇守。
她随即宣布了经过多方角逐和权衡后的防区调整: “朔州卫指挥使赵承业,年底转任营州卫指挥使。” “渝州杨继勋,调任锦州。” “营州张维岳,调任渝州。” “平州陈定边,调任宁州。” “宁州徐开疆,调任云州。” “宣州陈平,调任平州。” “幽州萧越,调任宣州。” “朔州卫指挥使一职,将由朝廷另派将领接任。” “幽州卫指挥使一职……”明凰略作停顿,“本宫将上表,为凤翔卫统领陈海昭请封。若陛下不允,则由蒋维钧接任。”
这一连串任命,看似平铺直叙,实则暗流涌动。将赵承业调至直面金国前沿的营州,是明凰对赵家的一种试探和制约,也是对其能力的某种“重用”,赵崇岳面色不变,眼神却微不可察地沉了沉。而将萧越、陈平这两位绝对亲信安排在相对后方但位置关键的宣州、平州,蒋维钧或陈海昭坐镇中枢幽州,则确保了核心区域的绝对掌控力。其余调动,多是平级调整,把经验丰富的老将和鹰派置于前线,各方势力暂时达成了微妙的平衡,因此并未引起太大争议。
真正的争论焦点,在于接下来的兵力分配。 营州杨继勋率先发声,语气激昂:“殿下!金国狼子野心,日益昭彰。锦、营、渝三州乃最前线,当大幅增兵,至少各增一万精锐,方足以形成威慑,应对突发战事!” 锦州徐开疆、渝州张维岳立即附和,鹰派主张占据上风。
但平州刘松年(即将卸任,说话更无顾忌)则持不同意见:“增兵易,然过度刺激金国,恐引火烧身。老夫以为,当效仿古人,深根固本。重兵应置于幽、宣、平三州,形成纵深,进可攻,退可守,粮草补给压力亦小,方为万全之策。”鸽派意见亦有道理。
双方各执一词,争论不休。明凰静听片刻,抬手止住喧哗:“诸位所言,皆有道理。然北境军费总额受限,须精打细算。云州、朔州因与蒙古关系缓和,互市顺利,边防压力相对减轻,可适当削减驻防兵力。”
她指向沙盘,做出决断:“渝州增兵三千,驻军至两万五千;锦州增兵两千,驻军至三万五千;此二州为第一线。宣州增兵五千,驻军至五万;平州增兵五千,驻军至三万;此二州为第二线,以为策应。所增兵力,由云州调出一万(剩余四万),朔州调出五千(剩余三万)。” 这个方案,既加强了前沿,又巩固了纵深,同时从压力较小的州调剂兵力,避免了向朝廷伸手要更多兵额和军费,算是一个各方都能勉强接受的折中方案。众将虽仍有不同想法,但见主帅已有决断,便不再多言。
话题转向互市。顾清辞汇报:“宁州、云州新建互市区运行良好。燕山互市区周边,已成蒙古部落最大聚集区,诸多部落生计已与我朝互市深度绑定。”这无疑是个好消息,说明“以商止战”策略初见成效。
但接下来的情报则蒙上了阴影。顾清辞继续道:“据多方考证,近几年来,北境冬季重现加速变冷趋势,此乃百年大气候周期使然。严寒迫使北方部族为生存而南下争夺资源,此乃边患根本。金国未开互市,内部压力必然巨大。” “另据确切情报,金国正大规模整训骑兵,装备日益精良。同时,其不断挤压蒙古各部生存空间,虽无大战,但摩擦日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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