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怕……等到王爷找到确凿证据,来回奔波耗费时日之时,突厥的铁骑早已踏破边关,云、朔、蔚三州生灵涂炭,百姓流离。
届时,王爷您纵有擎天之能,挽狂澜之力,又岂能轻易堵住朝堂上那些悠悠之口?
怕是弹劾您‘养寇自重’‘贻误军机’的奏章,早已如雪片般飞上陛下的御案了!”
她非但不退,反而主动迎着他逼人的气势上前一步,压低的嗓音带着一种致命的蛊惑力,清晰地传入他耳中:“王爷,与其在此浪费时间,纠结妾身是人是鬼、是忠是奸,何不换个念头。
若能在左贤王动手之前,抢先一步,秘密联络策反阿史那祢,许以重利,陈明利害,里应外合……届时,无需耗费朝廷一兵一卒、一钱一粮,便能引得突厥内乱,使其自相残杀,轻松化解边关燃眉之急!
这不动干戈而屈人之兵的泼天功劳在手,朝堂之上,谁还敢对王爷您的军权、对王爷的决策,说半个不字?此乃一箭双雕,不,是一箭数雕之策!”
君墨寒死死盯住眼前这个女人,大红嫁衣如火,映衬得她肌肤胜雪,容颜绝世,堪称人间绝色。
可偏偏是这双眼睛——太过冷静,太过锐利,太过深邃,甚至隐隐燃烧着一丝对权力棋局的熟稔与近乎狂热的渴望……
这绝不是一个十六七岁、养在深闺的少女应有的眼神!
这反差,形成了一种极其危险的、却又引人探究的致命吸引力。
她提出的诱惑,确实巨大,如同悬在深渊旁的蜜糖,散发着甜香,却一步踏错便是万劫不复。
而风险,同样巨大,若她是敌国精心布置的棋子,此举无异于自投罗网。
新房内死寂无声,只有龙凤喜烛默默垂泪,燃烧时发出细微的噼啪声响。
空气凝滞得如同暴风雨来临前最压抑的宁静,每一秒都漫长如年。
良久,君墨寒周身那骇人的、几乎凝成实质的杀气,终于缓缓收敛,但他那双鹰隼般的眸子,依旧锐利如刀,仿佛要将她从皮到骨、从血肉到灵魂都彻底看个通透明白。
“……你想要什么?”他声音低沉沙哑,开门见山。
他从不信这世上有无缘无故的相助,天上不会掉馅饼,只会掉陷阱。
如此惊天秘闻和破局之策,她必有所图。
“第一,”李晚宁见他态度松动,心中一定,优雅地后退半步,拉开一点令人舒适的距离,笑容清浅,眼底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锋芒,“既为合作,便要拿出诚意。
在这镇北王府,从此刻起,我要绝对的尊重和自主。内宅诸人,上至您那位尊贵的苏侧妃,下至寻常仆役,不得以任何理由轻辱、怠慢、或试图拿捏于我。
我林晚宁,是这王府名正言顺的女主人,不是任人揉捏的软柿子。”
“可。”君墨寒答得干脆利落,这本就是她应得的,只是之前他懒得给。
现在,她证明了自己的价值。
“第二,”李晚宁继续道,目光变得幽深,“待王爷借此功勋,权柄更盛、地位愈发稳固之时,需应我一个承诺。”
“什么承诺?”君墨寒追问,心中警惕再起。
“时机未到。”李晚宁却摇了摇头,目光转向窗外无边的黑夜,语气平静无波,却莫名带着千钧重量,一字一句,敲在君墨寒心上,
“但请王爷牢记,妾身今日助您,所图并非后宅方寸之地的蝇头小利,亦非寻常妇人渴望的宠爱与虚荣。我要的,是与你并肩,站在这世间权力的顶峰,共览——这万里江山!”
并肩?共览江山?!
君墨寒心中剧震,如同被惊雷劈中!
这女人的野心,竟如此磅礴,如此滔天!
简直……骇人听闻!她到底是谁?!
然而,北境军情如火,边关百姓安危系于一线,朝中政敌虎视眈眈。
她提出的建议,无疑是眼下最快、也可能是唯一能打破僵局、甚至反败为胜的奇策。
权衡利弊,他此刻,似乎别无选择。
这险,必须冒!
“……好。”良久,君墨寒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字,算是正式达成了这场危险而诡异的交易,“本王姑且信你这一次。但若让本王发现你有丝毫异动,或此事有半分虚假……”
“无需王爷动手。”李晚宁坦然接口,眸光清澈而坚定,无畏无惧,“若妾身所言有虚,或心怀叵测,无需王爷动手,妾身自会了断,绝无怨言。”
“王爷!军师与诸位将军已在书房等候多时,军情紧急,刻不容缓!”门外,适时传来心腹侍卫压抑而急促的禀报声,打破了新房内诡异的气氛。
君墨寒深深看了她一眼,那目光复杂难辨,震惊、疑虑、审视、以及一丝被强行勾起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兴趣,最终都化为一句冰冷的警告:“你……好自为之。”
话音未落,他已决然转身,玄色织金披风在空气中扬起一道凌厉的弧度,伴随着冷硬铠甲的铿锵之声,大步离去,脚步声迅速消失在走廊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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