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最深的黑暗,浓重得化不开,连风声都透着压抑。
镇北王府的书房却早已烛火通明,亮如白昼。
李晚宁独坐于巨大的沙盘之前,指尖缓缓划过云州边境那沟壑纵横的山川模型。
掌心里紧握的那块血玉,正隐隐散发着不正常的温热,仿佛在呼应着远方未歇的厮杀。
昨夜百里坡反杀伏击的血腥气似乎还萦绕在鼻尖。
而更让她心头警铃大作的,是那个红衣舞姬足踝上清脆的金铃声,像一根毒刺,扎得她不得安宁。
“王妃,”书房门被轻声推开,管家步履匆匆地走进来。
管家面色凝重得能滴出水来,“粮草车队已按照您的吩咐,全部悄无声息地出城了。但是……”
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边关刚到的八百里加急,北狄大军压境,兵力数倍于往年,情势万分危急。”
“信使说……王爷他已经三日未曾合眼了。”
李晚宁眸光骤然一凛,掌心那块血玉瞬间变得滚烫!
一幅画面不受控制地撞入她的脑海——君墨寒身披染血的玄铁铠甲,深邃的眼眸布满猩红血丝,却依旧如鹰隼般锐利,死死盯紧前方如潮水般涌来的敌军。
前世那个冰冷的雨夜,她跪在苏府门前苦苦哀求救命药材时,正是这个男人纵马而过,墨色披风在雨中猎猎作响,那惊鸿一瞥的侧影,至今仍深深烙印在她的灵魂深处。
那一世,她无力回天,这一世,绝不相同!
“开暗库。”
她猛地站起身,湖蓝色的裙摆划出一道利落的弧线,声音冷静得不容置疑:
“去年秘密收缴的那批西域火油,全部调出来,即刻启用。”
“王妃,不可啊!”
一旁的钱管事失声惊呼,吓得山羊胡子都在微微颤抖。
“那、那是朝廷明令禁止的军械,私自动用,若是被朝廷发现,这可是抄家灭族的大罪啊!”
“发现?”
李晚宁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指尖摩挲着掌心那块越发滚烫的血玉,玉中那缕缕血丝竟仿佛活物般微微游动。
“等北狄人的铁骑踏平云州城,你猜猜,朝廷是会先治我们一个私藏火油之罪,还是会先治我们一个守城不力、疆土沦陷之罪?”
她不再多言,直接将血玉按在沙盘之上。
奇异的是,玉中的血丝竟如同拥有生命般,在沙盘上蜿蜒游走,清晰勾勒出北狄大军分进合击的路线图。
“三千桶火油,分三路运送。一路走官道,大张旗鼓,明修栈道;另外两路,走废弃的暗渠,给我暗度陈仓。”
“可……可王妃,那暗渠年久失修,狭窄异常,巨大的油桶根本难以通行!”
钱管事急道。
“那就拆!”
李晚宁指尖精准地点在沙盘上一处极为隐蔽的水路标记上,染着蔻丹的指甲在烛光下反射出寒刃般的光泽。
“将火油分装进小罐,用竹筏运送。传我令,今夜子时之前,第一批火油必须抵达黑风峡,延误者,军法处置!”
众人见她神色凛然,决策果决,想起昨夜她料事如神,不仅利用粮车反杀伏击,还顺藤摸瓜端掉了北狄三个暗桩的狠辣手段,顿时无人再敢质疑,齐声应道:“是!”
“报——”一名暗卫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书房角落,单膝跪地,“启禀王妃,那名红衣舞姬的身份已查明。她名叫铃音,是苏玉衡小姐三月前从江南买回府的歌姬。”
李晚宁眸色瞬间沉入寒潭,果然是她那位好庶妹苏玉衡的手笔。
看来之前的警告,她还嫌不够。
“继续盯着,没有我的命令,不许打草惊蛇。”
李晚宁唇边的冷笑加深,“我倒要看看,这位铃音姑娘的舞,能跳到几时。”
众人领命而去,书房内重归寂静。
李晚宁独自走到窗边,推开雕花木窗,微凉的晨风拂面。
掌心的血玉温度未减,反而愈发灼热,仿佛能跨越千山万水,感应到百里之外那个男人疲惫却坚毅的气息。
这一世,她逆天改命归来,不仅要护自己周全,更要守住这云州城,绝不让前世的悲剧重演,绝不让君墨寒再孤军奋战,马革裹尸!
“王妃!不好了!”
管家去而复返,这次脸色煞白,连声音都带着颤。
“刚刚收到密报,我们走暗渠运送第一批火油的队伍,在七弯涧遭遇袭击!”
“对方……对方好像早就知道我们的路线,埋伏得精准无比!”
李晚宁掌心的血玉在这一刻骤然变得滚烫无比,甚至微微震颤起来,玉中的血丝疯狂游动、纠缠。
下一瞬,一幅清晰的画面竟直接投射在她的脑海——苏玉衡身边那个心腹大丫鬟,正鬼鬼祟祟地从镇北王府的后门溜出,一路躲闪着朝苏府别院的方向跑去!
“好个家贼难防。”李晚宁不怒反笑,那笑容却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传令下去,让护送队伍佯装不敌,按兵不动,放他们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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