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周山前哨战的惨烈,如同在洪荒万灵心头蒙上了一层厚重的阴霾。战争的余波尚未完全平息,天地间弥漫的劫气与血腥味也未曾散去,但另一种更深沉、更令人灵魂悸动的“异常”,开始悄然显现。
战场之上,乃至洪荒各处因战乱、厮杀而陨落的无数生灵,其消散的魂魄并未像往常那样彻底归于天地,或是被某些修炼邪法者收取。它们化作了一缕缕浑浑噩噩、充满怨憎与不甘的孤魂野鬼,在曾经陨落之地徘徊、哀嚎,数量之多,几乎形成了肉眼可见的灰黑色怨气阴云。这些魂魄无**法消散,无法转生,只能随着时间的流逝,在怨气的侵蚀下逐渐失去最后一点灵明,彻底化作只知破坏与哭泣的厉魄凶灵,或是滋养出更为阴邪的魔物。
它们的存在,不仅加剧了劫气的浓度,更开始隐隐侵蚀洪荒天地的根基——那原本有序的能量循环与生死平衡。大地因承载过多怨魂而变得死寂,灵脉被阴气污染,甚至影响了日月星辰之力的正常垂落。
这一切,都被一位祖巫清晰地感知到了。
后土,中央土之祖巫,人身蛇尾,背后七手,胸前双手,双手握腾蛇。她性情在十二祖巫中最为平和仁厚,与大地之间的联系也最为紧密深邃。她能听到山川的呼吸,能感受到地脉的哀鸣,更能清晰地“听”到,那弥漫在天地间、无数魂魄无处可归、永世沉沦的悲泣!
这悲泣声,日夜不休,如同亿万根细针,不断刺痛着她的心神。与其他祖巫专注于征战、扩张,沉浸在盘古血脉带来的力量与荣耀中不同,后土的目光,投向了那被绝大多数生灵忽视的、战争之后更为残酷的“身后世界”。
她独自离开盘古殿,隐去祖巫真身,化作一寻常巫女,行走在洪荒大地之上。她见过被巫族煞气震碎神魂、永世徘徊在战场遗址的妖族魂魄;也见过被妖族法术湮灭真灵、怨念冲天的巫族战士残念;更见过无数在两大势力碰撞余波中无辜惨死、连怨恨都来不及产生便已茫然的万千后天生灵之魂……
所见越多,她心中的悲悯与沉重便越积越深。
“父神开天,身化万物,赋予众生灵性……难道就是为了让这万千灵性,最终落得如此凄惨无助、永世不得超生的结局吗?”后土立于一片刚刚经历战火、焦土千里的荒原上,看着空中密密麻麻、哀嚎不断的魂影,眼中充满了迷茫与痛苦。
“天地有阴阳,万物有生死,此乃大道循环。然如今,生死失衡,阴阳错乱,只死不生,长此以往,天地必将走向枯寂……这,绝非父神所愿见的洪荒!”
一个模糊的念头,在她心中越来越清晰——这片天地,缺少一个让魂魄归去、重入循环的“场所”!一个能够承接亡魂、洗涤怨气、再定来生的“枢纽”!
这个念头如同种子,在她心中扎根、发芽。她开始以自身土之祖巫的本源,沟通大地最深处的幽冥之气,结合对生死、轮回法则的模糊感应,进行推演。她“看”到,在那大地的最深处,洪荒的负面能量与法则交汇之处,存在着一片无边无际、死寂虚无的血海,那里是洪荒污秽与负面能量的最终汇聚之地,也是一切魂魄的最终沉沦之所(彼时尚未有冥河老祖完全掌控血海)。
然而,血海并非归宿,它只是坟墓,是终结。她需要的,是一个“中转站”,一个“净化池”,一个“轮回台”!
她构想了一个宏大的蓝图:在那至阴至幽之地,开辟一方幽冥世界,设立六道轮回(此概念受鸿钧讲述大道循环时启发,由后土自身感悟具象化),根据魂魄生前功德业力,判定其转生之所(天道、人道、阿修罗道、畜生道、饿鬼道、地狱道)。以无上功德之力与自身祖巫本源,构筑轮回通道,接引洪荒万灵魂魄,洗涤其怨气业力,使其重获新生,再入洪荒!
这个构想宏伟至极,也艰难至极!这几乎等同于在现有的洪荒天地法则之外,再开辟一套关乎所有生灵根本的“灵魂法则体系”!其所需要付出的代价,后土隐隐有所预感。
她返回盘古殿,将自己的感悟与构想告知其他祖巫。
“荒谬!”帝江率先反对,空间之力震荡,“后土妹子,你是我巫族祖巫,当以征战四方、光大我族为要!岂可为了些孤魂野鬼,耗费心神,甚至可能损伤本源!”
“正是!魂魄?那是什么软弱的东西!我巫族战天斗地,只信自身血气,要那轮回何用!”祝融咆哮道。
共工、奢比尸等祖巫也大多反对,认为此举于巫族实力无益,纯属浪费时间与精力。
唯有玄冥微微沉默,她司掌雨冰,对生机凋零亦有感触,但最终也未多言。
后土看着这些血脉相连的兄弟姐妹,他们强大的力量足以撼动天地,他们的目光却只局限于族群的征伐与霸业。她心中悲凉,却更加坚定了自己的信念。
“兄长们,吾意已决。”后土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动摇的决绝,“此非为一族之私利,乃为洪荒万灵寻一出路,为父神所化之天地,补全循环。若此举有伤本源,乃至……身陨道消,后土亦无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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