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黑暗最是浓稠,禹王山的三个防区像嵌在墨色里的三颗铁钉,死死钉在日军北上的通道上。
吴邪站在中央防区的指挥堡里,煤油灯的光在潮湿的空气里晕开,照亮了墙上三张标记着不同颜色的防御图——红、黄、蓝三色分别对应东、中、西三线阵地,此刻,每一张图上都密密麻麻插满了代表日军进攻的黑色三角旗。
“东线告急!日军的坦克快冲过第二道战壕了!”通信兵的声音带着电流的杂音,从电话机里钻出来,像根烧红的铁丝扎进耳朵,张营长说,他们的反坦克炮快打光了,请求支援!
吴邪的指尖重重敲在东线地图的“鹰嘴崖”位置——那里是道天然的陡坡,原本是防御坦克的绝佳屏障,此刻却成了拉锯最激烈的绞肉场。
“让装甲团派一个连过去,从侧翼的碎石滩绕,给我把日军的坦克队形搅乱!”他抓起另一部电话,给西线的李团长发电,让他把预备队顶上去,哪怕用手榴弹炸履带,也不能让日军前进一步!
指挥堡外,炮声已经连成一片没有间隙的轰鸣,大地的震颤顺着脚掌往上爬,震得牙齿都在发麻。
中央防区的阵地上,士兵们正把成箱的手榴弹往战壕里搬,木箱碰撞的“砰砰”声里,能听见有人在低声数着:“三百七十二、三百七十三……”那是军需兵在清点弹药,每一个数字都浸着硝烟味。
东线阵地,鹰嘴崖的陡坡上已经铺满了铁锈色的弹壳。
张营长趴在被炸塌的战壕边缘,左臂缠着渗血的绷带,右手死死攥着望远镜。
镜筒里,五辆日军九七式坦克正冒着黑烟往上冲,履带碾过弟兄们的尸体,在陡坡上犁出一道道混着血肉的沟壑。
“还有多少炮弹?”他哑着嗓子问身边的炮手。
炮手抱着炮管,脸膛被炮口的火光映得通红,声音却带着哭腔:“炮弹还有很多……营长,咱们的炮管都快烧红了!”
话音未落,陡坡下突然传来震耳欲聋的引擎轰鸣,比日军坦克的动静更沉、更猛。
张营长猛地抬头,看见十辆虎式坦克像从地里钻出来似的,从侧翼的碎石滩冲了出来,黑色的炮管在晨雾里闪着冷光。
“是咱们的装甲连!”有士兵嘶吼起来,声音里爆发出绝望后的狂喜。
虎式坦克的主炮“轰”地怒吼,第一发炮弹就精准命中领头的日军坦克,炮塔像被掰断的火柴盒一样飞上天空。
剩下的日军坦克慌忙调转炮口,却哪里是虎式的对手?
不过十分钟,五辆坦克就全成了冒着黑烟的废铁,履带还在徒劳地转动,搅起满地碎肉和断骨。
装甲连连长从炮塔里探出头,摘下被硝烟熏黑的钢盔,露出满是油污的脸:“张营长,援军到了!剩下的小鬼子,交给你们收拾!”
张营长咧开嘴笑,牵动了胳膊上的伤口,疼得倒吸一口冷气,却还是扬手扔出一颗手榴弹:“给老子追!让他们知道鹰嘴崖是谁的地盘!”
与东线的险胜不同,中线阵地的战斗更像是一场钝刀子割肉。
日军的步兵像潮水般涌上来,踩着同伴的尸体往战壕里扑,嘴里喊着“万岁”的冲锋号,声音尖利得像指甲刮过玻璃。
李团长光着膀子,手里挥舞着缴获的日军指挥刀,刀身在阳光下闪着寒光。
他一刀劈倒冲在最前面的日军少尉,滚烫的血溅在脸上,却连眼睛都没眨一下:“弟兄们,把枪架起来!刺刀捅进去的时候,别忘了拧半圈!”
战壕里的白刃战打得昏天黑地,枪托碰撞的闷响、刺刀入肉的“噗嗤”声、临死前的嘶吼声混在一起,在狭窄的空间里发酵成令人作呕的腥甜。
一个刚满十六岁的新兵被日军扑倒在地,他死死咬住对方的耳朵,直到满嘴是血,也不肯松口,最后用藏在靴筒里的匕首,从日军的肋骨缝里捅了进去。
“团长!日军又上来了!”有人嘶吼着指向坡下。
李团长抬头,看见黑压压的日军正往坡上爬,最前面的是扛着炸药包的工兵,显然是想炸开战壕的支撑点。
“给我打!”李团长抓起一挺捷克式轻机枪,对着人群横扫,把他们的炸药包打哑了!
机枪的咆哮声里,他瞥见西线的方向腾起一股浓烟——那是约定的信号,代表西线阵地暂时稳住了。
李团长的心稍稍放下些,却不敢有丝毫松懈,他知道,日军的主力还在后面,这场仗,才刚刚开始。
西线阵地的压力丝毫不亚于东、中两线。
这里是片开阔的玉米地,去年的玉米秸秆还立在地里,被炮火炸得东倒西歪,成了双方隐蔽的屏障。
日军的狙击手藏在秸秆堆后,冷不丁打冷枪,子弹“嗖嗖”地从头顶飞过,带着死亡的呼啸。
赵连长匍匐在秸秆地里,手里的莫辛纳甘步枪上缠着布条,枪口对准一百米外的一个草垛——那里刚才闪过一丝反光,是狙击手的瞄准镜。
他屏住呼吸,手指慢慢扣动扳机,眼角的余光瞥见旁边的新兵正紧张地攥着枪,指节泛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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