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浓得化不开,沉重地压着黑风寨,也压着寨子里每一颗悬到嗓子眼的心。山下联军营地里的篝火,如同贪婪巨兽的眼睛,在黑暗中明明灭灭。喧嚣了一整天的鼓噪和叫骂暂时停歇,只剩下零星的梆子声和巡夜匪兵模糊的呼喝,在死寂的山谷里回荡,反而更添几分不祥的阴森。
寨墙上,火把的光芒只能勉强照亮一小片垛口。守夜的士卒蜷缩在冰冷的墙根下,抱着简陋的武器,疲惫和恐惧让他们昏昏欲睡,却又被远处那几点篝火和偶尔响起的梆子声惊得一个激灵。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汗臭味,还有那挥之不去的、令人作呕的“金汁”恶臭。白日里卧牛寨的试探性进攻虽然被滚石擂木砸了回去,但黑风寨付出的代价是惨重的——仅有的几根擂木消耗殆尽,磨盘大的石头也所剩无几。更可怕的是,守军的精力被严重透支,士气低落到冰点。雷横凶神恶煞的咆哮和血腥镇压,也只能暂时压住表面的混乱,绝望如同冰冷的毒蛇,早已钻进每个人的骨头缝里。
议事木屋内,油灯的火苗摇曳不定,将孙逊的身影拉得忽长忽短,投在简陋的板壁上,如同沉默的鬼魅。他依旧坐在桌旁,面前摊着那张被刻划得密密麻麻的山势图。指尖无意识地划过代表清风寨的位置,那里被他用刀尖反复刻画,留下一个深深的叉痕。
史进躺在榻上,呼吸微弱而急促,胸腹间那道缝合的伤口在昏暗光线下依旧狰狞。赵大佝偻着背,坐在一旁的小凳上打盹,头一点一点。二丫蜷缩在角落里,小脸埋在膝盖间,瘦小的身体在睡梦中偶尔惊悸地抽搐一下。张青侧卧着,烧伤的半边脸埋在阴影里,完好的那只眼睛却睁着,死死盯着屋顶的椽子,里面是深不见底的忧虑和无声的煎熬。每一次寨外传来稍大的动静,他完好的右手都会下意识地攥紧被褥。
雷横不在屋里。这个如同定海神针般的凶悍汉子,此刻正亲自守在寨墙上最危险的北段。他赤膊的身影如同一块巨大的、沉默的礁石,矗立在垛口后的阴影里,鹰隼般的目光穿透黑暗,死死锁住山下联军营地的方向。古铜色的肌肉在微弱的火光下紧绷着,右手始终按在腰间的朴刀刀柄上,仿佛随时准备拔刀暴起,斩碎一切来犯之敌。他像一头被囚禁的、焦躁不安的猛虎,浑身的煞气几乎要凝成实质。他在等,等时迁的消息,等那渺茫的转机,或者……等那最终毁灭的降临。
时间,在令人窒息的寂静和无处不在的恐惧中,缓慢地、粘稠地流淌。每一刻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子时(23:00-1:00)的梆子声,不知从联军营地的哪个角落幽幽传来,如同丧钟,敲打在守夜士卒紧绷的心弦上。
就在这梆子声落下的瞬间——
孙逊摩挲刀柄的手指猛地一顿!
一股奇异的感觉毫无征兆地攫住了他!冰冷!如同数九寒天里,一块万年玄冰猝不及防地贴上了他的脊椎!瞬间蔓延至四肢百骸!这股冰冷并非来自外界,而是源自他意识的最深处,带着一种无法抗拒的、非人的意志!
来了!
孙逊的瞳孔骤然收缩!几乎是同时,一个毫无感情、如同金石摩擦般的冰冷声音,直接在他脑海深处轰然炸响:
**【四月初一!召唤开启!】**
**【随机抽取梁山好汉——】**
**【抽取完毕!】**
**【地煞星·地妖星·杜迁!巅峰状态!基础忠诚!召唤降临!】**
轰——!!!
一股无形的、沛然莫御的力量如同决堤的洪流,毫无征兆地从孙逊体内爆发出来!这股力量并非作用于他的身体,而是疯狂地抽取着他本身的存在感,如同一个巨大的、无形的漩涡!油灯的火苗“噗”地一声被彻底压灭!屋内的空气瞬间变得粘稠沉重!光线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强行扭曲、吞噬!
“呃!”孙逊闷哼一声,身体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一股难以言喻的虚弱感伴随着那极致的冰冷席卷全身!仿佛灵魂的一部分被硬生生撕裂、抽离!他双手死死抓住桌沿,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变得惨白,额头上瞬间布满豆大的冷汗,顺着鬓角滑落。左肩的箭伤处传来钻心的剧痛,像是被那股冰冷的力量狠狠撕扯!
“哥哥?!”张青第一个察觉到不对,惊恐地看向孙逊扭曲的身影,挣扎着想坐起来。
赵大也被惊醒,茫然又惊恐地看着黑暗中那个剧烈颤抖的人影。
二丫吓得缩成一团,小脸煞白。
史进在昏迷中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
然而,这仅仅是开始!
那股源自孙逊体内的、无形的力量漩涡,在吞噬了足够的存在感后,猛然逆转!不再是抽取,而是狂暴的释放!
嗡——!!!
一声低沉到几乎听不见、却又仿佛直接在灵魂深处震荡的嗡鸣响起!一道刺目欲盲的白色光柱,毫无征兆地、撕裂了议事木屋那并不结实的屋顶!如同来自九霄之上的神罚之剑,轰然贯入!瞬间将整个狭小的空间照耀得如同白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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