邺城整军会议上的惊雷,迅速化作太行山脉与黄河沿岸的滚滚风雷。孙逊的战争机器,开足了马力,将无形的战略图景,一点点夯实在北疆的山川河流之间。
**太行山,井陉关。**
山风凛冽,带着初春料峭的寒意,吹得关隘上“张”字大旗猎猎作响。张燕裹着厚厚的狼皮袄,站在险峻的关墙之上,俯瞰着脚下蜿蜒如蛇、穿行于万仞绝壁之间的狭窄古道。这里是连接河北与并州的咽喉要道,地势之险,当真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都仔细点!这鬼地方,耗子钻进来都看得见!”张燕的声音带着黑山军特有的粗粝,在关隘间回荡,“峭壁上的了望哨,再加三个!日夜轮值,眼睛给老子瞪圆了!山崖上那些能藏人的犄角旮旯,都给老子堆满滚木礌石!火油罐子备足!”
他身边,几个黑山营的老部曲和负责此段防务的冀州降将校尉,无不凛然听命。张燕的手段他们清楚,更清楚这座关隘对于整个河北西线的重要性。
“看到那条栈道没有?”张燕指着对面山崖上一条几乎悬在空中的残破栈道,“袁绍那会儿就废弃了,但保不齐有不要命的敢爬!给老子派两队机灵的山猴子(擅长攀爬的士兵),带足钩索短弩,在那头崖壁上设暗哨!再弄些浸了油的干柴堆在栈道口,真要有不开眼的过来,一把火送他们下饺子!”
“将军放心!这井陉关,飞鸟也休想无声过!”一个黑山营头目拍着胸脯保证。
张燕满意地点点头,又看向远处云雾缭绕的群山:“黑山营的老底子,不能光守关。各隘口留足守军,其余人马,分成小股,撒出去!给老子把太行山摸熟了!哪条山沟能藏兵,哪个山洞能屯粮,哪条小路能绕到关后,都给老子画出来!记清楚喽!”他咧嘴一笑,露出白牙,“咱们黑山军的老本行是什么?钻山沟!打埋伏!以后不管是防备并州来人,还是咱们自己要用兵,这太行山,就是咱们的主场!”
黑山营的汉子们眼中都露出兴奋的光芒。守关是职责,钻山沟、摸地形才是他们的老本行和乐趣所在。太行山,这座天然的巨垒,正在张燕手中,被一点点打造成一个布满荆棘和陷阱的死亡迷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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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河,黎阳渡口。**
浑浊的河水裹挟着上游融化的冰凌,奔流不息,发出低沉的咆哮。渡口两岸,旌旗招展,营寨连绵,与对面的兖州地界隔河相望,气氛肃杀。
臧霸顶盔贯甲,按刀而立,站在新筑的土垒之上,眼神如鹰隼般扫视着河面和对岸隐约可见的曹军哨塔轮廓。他身边,是新任命的黎阳守将(一位以沉稳着称的冀州降将),以及负责此段河防的张合。
“臧将军,张将军,各段河堤加固已毕,新增烽燧哨塔十二座,皆扼守要冲,视野开阔。”守将指着河防图汇报,“沿河浅滩、可能渡河之处,皆已遍插拒马、铁蒺藜,并挖掘陷坑。凌振先生调拨的‘火油拒马’(涂满猛火油的拒马)也已布设于关键位置。”
“好!”臧霸声如洪钟,“水寨那边如何?”
“李俊将军派来的水师分舰队已入驻黎阳水寨。”张合接口道,他负责协调水陆防务,“计有内河艨艟六艘,走舸、斗舰二十余艘。凌振将军改良的‘火龙涎’喷射器已安装在两艘艨艟上,射程可达百步,威力惊人。水师日夜巡弋,监控河面,封锁航道。”
臧霸看着河面上那些如同移动堡垒般的艨艟战舰,船首狰狞的撞角和侧舷黑洞洞的喷射口,心中大定。他指着对岸:“曹孟德不是喜欢玩‘奉天子’吗?让他奉!他敢派一兵一卒过河试试?老子让他尝尝水煮饺子、火烧连营的滋味!张将军,步军演练不可懈怠!尤其是弓弩!”
张合抱拳:“末将明白!新配发的复合强弩已分发各部,高览将军正日夜操练弩阵,务必做到闻令齐射,箭如雨下!”
提到高览,臧霸眼中闪过一丝复杂。这位与张合齐名的河北名将,新降不久,被孙逊委以重任,负责统领冀州军团直属的精锐弩兵营。此刻,就在黎阳渡口后方的校场上,震天的号子声和密集的弓弦震动声正不断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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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阳大营,弩兵校场。**
“上弦——!”高览一身精甲,面容沉毅,声音洪亮如钟。
数百名膀大腰圆的弩兵动作整齐划一,脚踏弩臂,双臂肌肉贲张,伴随着令人牙酸的“嘎吱”声,将复合强弩那需要数百斤力道才能拉开的弩弦挂上牙发!阳光下,弩臂上叠压的牛角片和缠绕的野牛筋闪烁着油润的光泽。
“举弩——!标定一百五十步——!”高览手中令旗挥下。
哗啦!弩阵如同钢铁丛林般抬起,冰冷的弩矢(三棱破甲锥)斜指苍穹,对准了远处河滩上树立的一排披着双层重札甲的草人靶子。
“放——!”
嗡——!
一片令人头皮发麻的弓弦震鸣!数百支弩矢撕裂空气,发出刺耳的尖啸,化作一片致命的黑云,瞬间跨越了一百五十步的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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