掖县滩头的血腥味尚未被冰冷的雨水彻底冲刷干净,那支从风暴中杀出的河北奇兵,已然化作一股裹挟着死亡气息的黑色狂飙,撕裂胶东平原的泥泞与风雨,直扑青州的心脏——北海城!
没有休整,没有迟疑。张清和董平深知,他们这支孤军深入,打的就是一个“快”字!必须在孔融反应过来、在曹操吕布的目光从黄河真正转向这里之前,砸碎北海的城门!
八千幽州突骑,如同八千支离弦的利箭,在风雨交加、道路泥泞的恶劣环境下,展现出了惊人的韧性与速度。马蹄裹着防滑的粗布,踏在泥浆里发出沉闷而密集的声响。士兵们伏在马背上,雨水顺着冰冷的铁甲流淌,每个人都咬着牙,眼中只有前方那座在雨幕中若隐若现的巍峨城池。
“快!再快!北海就在眼前!”董平浑身湿透,双枪斜指前方,声音在疾驰的风中依旧清晰可闻。他脸上被武安国锤风扫过的擦伤火辣辣地疼,但这疼痛反而更激起了他的凶性。滩头那一锤的憋屈,他要在这北海城下十倍讨还!
张清沉默地策马狂奔,雨水顺着他紧抿的嘴角流下。他的手指始终搭在腰间的鹿皮囊上,鹰隼般的目光穿透雨幕,不断扫视着前方可能出现的一切阻碍。武安国那柄恐怖的大锤给他留下了极深的印象,北海城内,是否还藏着这样的怪物?他不知道,但无论挡在前面的是谁,他的石子,都将为大军撕开道路!
一天一夜!三百里!这支钢铁洪流硬生生在恶劣的天时和地理条件下,创造了一个近乎不可能的奔袭速度!当北海城那高大厚重的城墙轮廓终于在铅灰色的雨幕中清晰起来时,城头的守军显然还沉浸在一种近乎迟钝的迷茫之中。
“那…那是什么?”一个在城垛下躲雨的守军,揉了揉被雨水模糊的眼睛,疑惑地指向远方地平线上那急速涌动的黑色潮水。
“烟尘?这么大的雨怎么会有烟尘…不对!是骑兵!是大队骑兵!”另一个经验稍老的老卒猛地跳了起来,声音因为极度的惊恐而变了调,“敌袭!河北贼军!敌袭啊——!!”
凄厉的警锣声瞬间撕裂了北海城压抑的宁静!当当当当!急促、慌乱,如同垂死者的哀鸣!城墙上顿时一片混乱!士兵们慌慌张张地从避雨处跑出来,寻找自己的位置,弓箭手手忙脚乱地给弓弦搭上箭矢,军官们声嘶力竭地呼喝着整队,恐惧像冰冷的毒蛇,缠绕在每个人的心头。
河北军!他们不是在黄河边上和曹司空的主力死磕吗?怎么会如同鬼魅般出现在北海城下?!这不可能!
就在这混乱初起之时,更让守军肝胆俱裂的一幕发生了!
北海城那巨大的、包裹着厚重铁皮的西门,突然从内部传来一阵混乱的撞击和喊杀声!紧接着,城门竟在守军惊骇欲绝的目光中,被缓缓推开了一道缝隙!
“城内有奸细!!”凄厉的尖叫响彻城头!
这正是时迁和他的斥候营提前潜入的杰作!他们煽动流民,制造混乱,甚至收买、胁迫了部分对孔融“清谈误国”政策不满的低级军官和城门吏!此刻,趁着守军被城外突如其来的大军震慑、内部指挥混乱的空档,里应外合,目标直指城门!
“好个鼓上蚤!”张清眼中精光爆射,厉声下令,“董平!抢门!凌振!霹雳车!给我轰开他们的胆!”
“看老子的!”董平狂吼一声,一马当先!他身后的数百骑最精锐的幽州突骑如同锥形箭矢的锋尖,骤然加速,朝着那正在被艰难推开的城门缝隙狂冲而去!马蹄踏碎泥浆,溅起丈高的泥浪!
城头上,守军终于从最初的混乱中稍稍稳住阵脚。
“放箭!快放箭!挡住他们!堵住城门!”军官们歇斯底里地吼叫着。
嗖嗖嗖!稀稀拉拉的箭雨落下,在泥泞的地面和疾驰的骑兵阵列中激起一片泥点,却难以造成有效的杀伤。仓促间,守军的弓弩根本无法形成覆盖性的齐射!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出现在了城楼最高处。他穿着文士袍,身形略显清瘦,雨水打湿了他的须发,让他看起来有些狼狈,但那双眼睛却燃烧着熊熊的怒火,死死盯着城下如同黑色洪流般涌来的敌军。
正是北海相,孔子二十世孙,名满天下的清流领袖——孔融!
“孙逊!孙仲谋!”孔融的声音因为极度的愤怒而颤抖,他用尽全身力气嘶喊,试图压过风雨和城下的马蹄声,“你妄动刀兵,侵我疆土!我孔文举坐镇北海,安民守土,何曾亏待过你河北?!你如此不仁不义,悍然兴兵,就不怕天下悠悠众口,就不怕遭万世唾骂吗?!!”
他的声音带着文人的激愤,充满了道德上的控诉,回荡在风雨飘摇的城头。然而,回应他的,却是城下更加狂暴的冲锋马蹄声,以及——
“孔北海!得罪了!”张清冰冷的声音如同铁石相击,“青州,河北要了!止戈兴仁,只在吾主一念之间!抗拒者,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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