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07年6月12日,复工DAY1
重物坠落的闷响在空旷的茉莉花工厂里炸开,像一颗石子投进死水,余波久久不散。克兰梅的身体猛地晃了晃,眼泪毫无征兆地涌了上来,视线瞬间模糊,她踉跄着就要往那具蜷缩在地上的身影冲去,喉咙里堵着哭腔,反复念着:“敏敏……是不是敏敏……她昨天说要去见人,是不是在这里出了事……”
王思宁眼疾手快,一把拽住她的胳膊,自己先一步蹲下身,手电筒的光束稳稳地、一寸寸扫过女尸的脸——那是一张完全陌生的脸,眉眼狭长,颧骨偏高,和克兰敏圆润的轮廓没有半分相似;散乱在地上的长发乌黑浓密,长度及腰,明显比克兰敏及肩的短发要长得多。他悬着的心稍稍放下,语气里带着一丝劫后余生的庆幸,声音却因刚才的紧张而有些发哑:“不是敏敏,你别慌。脸不一样,颧骨比敏敏高很多,头发也长得多,肯定不是她。”
克兰梅僵在原地,双手死死攥着衣角,指节泛白,眼泪还是顺着脸颊往下掉,砸在满是灰尘的水泥地上,晕开一小片湿痕。但她紧绷的肩膀终究松了半口气,只是目光依旧死死盯着那具女尸,眼神里满是茫然——不是敏敏,可这个人是谁?为什么会死在敏敏来过的工厂里?
就在这时,王思宁的目光落在了女尸的左手上。那只手蜷缩着,五指死死攥成拳,指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色,像是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攥着什么不能放手的东西。他放缓动作,小心翼翼地避开尸体的伤口,用指尖轻轻掰开那僵硬的手指——一张被揉得皱巴巴、边缘都快磨破的纸条,从指缝里掉了出来,“啪嗒”一声落在地上,沾了些灰尘,却依旧能看清上面密密麻麻的字迹。
我立刻上前,从口袋里掏出证物袋,用袋口的边缘轻轻挑起纸条,避免留下指纹,随后缓缓展开——纸上的字迹潦草得几乎要飞起来,墨水晕开了好几处,有些笔画甚至因为手抖而断了线,显然是在极度慌乱、急切,甚至可能是恐惧的状态下写的。上面只有一句话,却像一道惊雷,在死寂的工厂里炸响,让我们所有人都瞬间屏住了呼吸,连风都仿佛停了:“那个男的就死了找不到我们的女儿克兰馨(是克兰敏的姐姐)。”
“克兰馨?!”克兰俊猛地往前踏了一步,声音陡然拔高,手电筒的光束因为激动而晃得厉害,“这不是敏敏的亲姐姐吗?七年前爸妈明明说她在克兰岩岸的海边走丢了,这么多年都没半点消息,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的纸条上?还……还成了别人的女儿?这不可能!”
克兰琴和克兰强也彻底愣住了。克兰琴下意识地掏出手机,手指颤抖着翻出家里的旧相册——屏幕上,年幼的克兰馨扎着两个羊角辫,怀里抱着襁褓中的克兰敏,笑容灿烂得像海边的太阳,那眉眼、那神态,和眼前这具陌生女尸,没有半分关联。克兰强攥紧了拳头,指节泛白,语气里满是难以置信:“我爸妈从来没说过馨馨和别人有关系,这纸条上的‘我们’,到底是谁?”
王思宁盯着纸条上的字,眉头拧成了一个死结,手指在“那个男的”“我们的女儿”“克兰馨”这几个词上反复点着,语气里满是困惑和急切:“‘那个男的’不用想,十有八九就是学校储藏间的男尸!可写纸条的是谁?是这具女尸自己写的,还是别人塞给她的?为什么说男尸死了,就找不到克兰馨了?这女尸到底是谁?她和克兰馨、和那个男尸,到底是什么关系?是同伙?是亲人?还是……”
他的话没说完,夜色已经彻底笼罩了整个工厂。风从破损的屋顶灌进来,穿过生锈的机器,发出“呜呜”的声响,像有人在暗处哭,又像有无数双眼睛,在黑暗里盯着我们。女尸身上那件白色连衣裙,被风吹得微微晃动,裙摆扫过地面的灰尘,扬起细小的颗粒——那身影、那裙摆飘动的弧度,竟和我们之前看到的那张照片里,“茉莉花姐姐”背对着镜头站在茉莉花园里的模样,隐隐重叠在了一起,模糊又诡异。
我们手里的手电筒光束,不约而同地从纸条上移开,落在女尸身上,又移回纸条,反复交错。所有人的心里都像压了一块石头,沉甸甸的——“7年秘团”那原本就缠成乱麻的绳结,此刻又被狠狠系上了一道解不开的死扣。储藏间的男尸、工厂坠楼的女尸、至今下落不明的克兰敏、突然被卷入的、失踪了七年的克兰馨,还有那个始终模糊不清、被错认了无数次的“茉莉花”,终于在这个闷热又死寂的夜晚,以最惨烈、最猝不及防的方式,彻底缠绕在了一起,密不可分,剪不断,理还乱。
我捏着装着纸条的证物袋,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指腹能清晰地摸到纸条褶皱的纹路,每一道褶皱,都像是一个未解的谜。我深吸一口气,声音沉得像是压着夜色里的寒意,一字一句地说:“你们仔细想——昨天克兰敏刚走失,我们去她家问话的时候,她父母的态度就很奇怪,吞吞吐吐的,只说七年前姐姐克兰馨在海边走丢了,关于走失的细节、后续的寻找,一概不肯多提,像是在隐瞒什么;现在这张纸条里,偏偏写着‘找不到我们的女儿克兰馨’,还特意标注了‘是克兰敏的姐姐’,这绝对不是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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