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岳亭外的风突然变得肃静,远处的銮铃声越来越近,混着马蹄踏碎晨露的声响,像一串沉甸甸的鼓点,敲在每个人的心上。小芽蹲在草丛里,小手紧紧捂住药篮,连呼吸都放得轻轻的——她能看见猎队的明黄色旗帜在风里招展,绣着五爪金龙的旗面映着朝阳,晃得人睁不开眼。
“御驾到——”一声悠长的唱喏划破山林,守卫们原本该应声肃立,却只剩草丛里均匀的呼吸声。小芽偷偷抬眼,见沈砚已经隐在暖阁的廊柱后,玄色衣袍与阴影融为一体,只露出一双紧盯着御座的眼睛。
皇帝的銮驾停在亭外,明黄色的行袍镶着貂毛边,腰间系着嵌宝石的玉带,步履沉稳地走进望岳亭。他刚在御座上坐下,指尖还没碰到桌案上的茶盏,突然皱了皱眉:“这亭中怎有甜香?”
小芽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下意识摸了摸怀里的灵泉水葫芦——方才往花粉纸包里滴了甜水,此刻淡香还没散尽。她缩在草丛里,把脸埋进药篮,耳边只剩自己“咚咚”的心跳声,像揣了只乱蹦的小兔子。
随行的太监连忙躬身回话:“许是山中草木之香,陛下秋狝辛劳,不如先品口热茶?”
皇帝没再追问,目光扫过亭外的山林,语气带着几分兴致:“今日围场布得如何?”
负责围猎的将军连忙上前禀报:“回陛下,八旗将士已布好两道围,猎物皆在围中,只待陛下开弓。”
皇帝点点头,正要起身,袍角却勾到了御座下的暗格——那是沈砚方才藏密疏的地方,暗格的木栓本就松动,被袍角一带,“咔哒”一声轻响,一小块木板弹了出来。
“嗯?”皇帝低头,瞥见暗格缝隙里露着的油纸角,眼神一凝,“这是什么?”
太监正要伸手去捡,却被皇帝抬手制止。他亲自弯腰,将那油纸包裹的物件取了出来——外层的蜡壳还带着点灵泉水的湿气,皇帝捏着蜡壳晃了晃,能感觉到里面卷着的纸页。
“呈上来。”皇帝的声音沉了些,随手将蜡壳放在桌案上。太监小心翼翼地敲开蜡壳,揭开油纸,里面是三卷叠得整齐的密疏,最上面一卷的落款,赫然是张文远与三位御史的联名。
小芽趴在草丛里,透过草叶的缝隙看得清清楚楚,小手悄悄攥成了拳头。她看见皇帝展开密疏,原本带着笑意的脸渐渐沉了下来,眉头越皱越紧,握着密疏的手指都泛了白。
“赵秉文……”皇帝念出这个名字时,语气里带着不易察觉的怒意,“私吞军饷,侵占侯府家产,竟还敢严刑逼供忠良之后?”
亭外的空气瞬间凝固,随行的官员们都噤若寒蝉,没人敢接话。皇帝将三卷密疏逐一看完,猛地拍了下桌案,茶盏里的茶水都溅了出来:“传朕旨意!即刻将赵秉文打入天牢,彻查巩华城军饷一案,凡涉案者,一律严惩不贷!”
“遵旨!”侍卫们轰然应诺,转身就要往山下奔。
“等等。”皇帝突然叫住他们,目光扫过亭外的山林,“方才那甜香蹊跷,守卫们何在?”
小芽吓得浑身一僵,正要往更深的草丛里缩,却见沈砚从廊柱后走了出来,单膝跪地:“陛下,是草民藏的密疏。亭外守卫,是草民用迷烟放倒,并未伤及性命,还望陛下恕罪。”
“哦?”皇帝挑眉,打量着沈砚,“你是谁?为何要行此险招?”
沈砚抬头,语气恳切:“草民沈砚,曾受侯府恩惠。周廉大人蒙冤,军饷被贪,若不是走投无路,断不敢惊扰圣驾。那迷烟是用曼陀罗花粉与灵泉水调制,只让人昏睡,醒后无碍,草民愿一力承担罪责。”
“灵泉水?”皇帝看向沈砚,又瞥了眼桌案上的蜡壳,“方才的甜香,便是这灵泉水的味道?”
就在这时,草丛里突然传来“哎呀”一声——小芽太紧张,不小心碰倒了药篮,灵泉水葫芦滚了出来,“咕噜噜”滚到了亭外的石阶下。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了过去,小芽没办法,只能红着脸从草丛里钻出来,提着药篮,踮着小短腿跑到葫芦边,捡起葫芦揣回怀里,又对着皇帝深深鞠了一躬:“陛下,灵泉水是我的!迷烟也是我帮忙做的!沈砚哥哥没有错,要罚就罚我吧!”
她的声音脆生生的,带着点哭腔,却梗着小脖子,眼神亮晶晶的,像只护着同伴的小兽。皇帝看着她满身的草屑和歪歪扭扭的发髻,还有发间依旧颤巍巍的白桔梗花,紧绷的脸色竟缓和了些:“你这小丫头,多大年纪?也敢掺和这些事?”
“我五岁啦!”小芽挺起小胸脯,“我是最厉害的小药童!灵泉水是山神爷爷给的甜水,能治病也能让迷烟不伤人!赵秉文是坏人,欺负李墨先生,还抓周廉大人,我们不能让他再作恶!”
皇帝被她奶声奶气却一本正经的样子逗笑了,指了指桌案上的密疏:“你也识字?知道这上面写的是什么?”
小芽摇摇头,又点点头:“我认识‘坏’字和‘罚’字!沈砚哥哥说,上面写的都是赵秉文做的坏事,要让陛下罚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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