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剑大会的尘埃已然落定,洗剑池畔的寒潭也恢复了往日的死寂。
然而,古越剑阁的人心,却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湖面,涟漪阵阵,再难平静。
白蛇剑派弟子居所最深处的一间精舍内,一片狼藉。
名贵的瓷器碎片、被剑气绞得粉碎的檀木椅……无不昭示着此地刚经历了一场无声的风暴。
温奉之独立于这片狼藉中央,月白锦袍上沾染了点点茶渍,早已不复往日潇洒。
他胸口剧烈起伏,俊美的面容因极致的愤怒与屈辱而扭曲,那双曾满是傲气的眼眸,此刻只剩下噬人的火焰。
他的手中,紧紧攥着那柄断剑——寒离。
断口处参差不齐,像一张无声嘲笑着他的嘴。
木剑……他竟然用一柄木剑!这个念头如同毒蛇,反复噬咬着他的心。
叶聆风那平静无波的眼神,那轻描淡写的一指,还有台下那些昔日对他敬畏有加的师弟们惊愕、怜悯,甚至隐含快意的目光……一幕幕在他脑中回放。
“叶聆风……叶聆风!”
他从齿缝间挤出这个名字,声音嘶哑,充满了刻骨的恨意。
我温奉之苦修二十载,历经磨难,才赢得如今地位,你一个离家十年、在道观里虚度光阴的废物,凭什么一回来就夺走我的一切!凭什么!
他猛地将断剑掷于地上,发出“哐当”一声脆响。
叶家……就因为你们姓叶,这古越剑阁数百年的基业,就应该是你们的囊中之物吗?
他想起叶苍看向叶聆风时那复杂难言,却又隐含期许的眼神,一股冰冷的绝望混杂着更炽热的疯狂涌上心头。
不,我得不到的,谁也别想得到!
他死死攥紧拳头,指甲深陷入掌心,渗出血丝也浑然不觉。
掌门之位是我的!谁敢挡路,我就……毁了他!
一个清晰而狠毒的念头,如同黑暗中滋生的毒瘤,在他心中疯狂蔓延,不惜一切代价夺取掌门之位,打破叶家世袭的铁律!
与此同时,远离古越剑阁的西北某处,一座依托荒山而建的隐秘营寨深处。
此地灯火昏黄,空气中弥漫着金属、汗液与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
这里便是初具规模的“刀魔众”巢穴。
大殿主位之上,一个身着白色劲装,身形伟岸的男子正慵懒地靠坐着。
他面容轮廓分明,双眼仿佛蕴藏着无尽的风暴与野心,正是被正道武林视为心腹大患的——刀魔罗广。
他手中把玩着一枚薄如柳叶的飞刀,听着殿下一名黑衣暗桩的低声汇报。
“哦?木剑败敌,内力精深,连温奉之的寒离剑都震断了?”罗广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带着一丝玩味,
“叶苍这个儿子,倒真是出乎我的意料。”
他对叶聆风产生了极大的兴趣。一个年仅弱冠的少年,竟能展现出如此与年龄不符的修为,这已然超乎了寻常“天才”的范畴。
是叶苍秘密栽培?还是另有奇遇?那身古怪而精纯的内力,究竟是什么路数?
对于罗广这等武痴而言,一个无法理解的武道现象,其吸引力远比一座金山更大。更不用说,此子还是他宿敌叶苍的儿子,未来必然是他颠覆古越剑阁的绊脚石。
“继续盯着,我要知道关于叶聆风的一切。”罗广轻轻一弹指,那枚飞刀“夺”的一声,精准地没入数丈外的梁柱,只留一丝尾羽微微颤动。
“特别是他的武功来历。”
“是!”
暗桩躬身领命,悄无声息地退入阴影之中。
罗广嘴角勾起一抹冷酷的笑意。古越剑阁越是“天才”辈出,将其摧毁时,才越发有趣,不是么?
......
数日后,古越剑阁山门。
温奉之换上了一身寻常的青布衣衫,向执事长老禀报,言道家中忽有急事,需下山一趟。
他神色平静,甚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忧虑,任谁也看不出他内心翻涌的毒焰。
然而,他下山之后,却并未奔向家乡的方向。而是兜转几个圈子,确认无人跟踪后,一头扎进了江湖中最鱼龙混杂之地。
他先是在几家声名狼藉的酒馆流连,坐在最阴暗的角落,竖起耳朵,捕捉着每一句关于“刀魔”、“罗广”的零星碎语。他不敢直接打听,只能如同耐心的猎手,等待着可能与刀魔众有关的蛛丝马迹。
一无所获后,他又冒险潜入几处黑市。这里交易着一切见不得光的东西,从淬毒暗器到各派失窃的秘籍。他试图用金银开路,寻找通往罗广的线索,但罗广行踪诡秘,岂是寻常黑市所能触及?他再次碰壁。
屡次失败并未让他气馁,反而让他更加清醒地认识到,凭他一人之力,犹如蚍蜉撼树。他需要一条更直接、更高效的通道。
最终,他想到了“听雨楼”。
这个江湖第一的情报组织,拿钱办事,无所不知。他耗费了身上大半的金银,又搭上了几件珍贵的随身古玉,几经周折,才通过一个中间人,获得了与听雨楼一位外层管事会面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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