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春宫的门扉仿佛成了一道无形的界限,将内外隔绝成两个世界。殿内,空气凝滞得如同胶水,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沉重压抑的摩擦感。殿外,侍卫们如同铁铸的雕像,隔绝了所有窥探,也断绝了任何消息的传入。
云珠和几名贴身宫人被带走后,剩下的宫人更是噤若寒蝉,连大气都不敢喘,做事时手脚放得极轻,看向李晓晓的目光充满了难以掩饰的恐惧与避忌。那两位嬷嬷则彻底接管了长春宫的“管理”,她们不再仅仅是监视者,更像是看守,目光锐利如鹰,确保禁足令被严格执行,同时也杜绝了任何内外传递消息的可能。
李晓晓被变相软禁在内殿,活动范围仅限于寝殿和与之相连的小暖阁。她不再哭闹,也不再试图靠近殿门,大多数时候,她只是抱着膝盖坐在窗边的软榻上,呆呆地望着窗外被宫墙切割成四方块的天空,眼神空洞,仿佛真的被这接二连三的打击摧毁了心智。
然而,在她看似麻木的外表下,大脑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恐惧和委屈如同毒蛇啃噬着她的内心,但她强行将这些情绪压了下去。现在不是软弱的时候,任何一丝慌乱都可能将她推向万劫不复的深渊。
她必须自救。
对方精心布置了这个局,几乎无懈可击。人证(御膳房杂役、林婉仪宫女)、物证(林婉仪所中之毒)俱全,逻辑链完整(傻公主因嫉恨或无知下毒)。皇帝李珩显然已经起了疑心,否则不会如此果断地将她禁足。在缺乏直接反证的情况下,她的任何辩解都会显得苍白无力。
硬碰硬是下策,哭诉求饶更是徒劳。她需要一个突破口,一个能从根本上动摇这个局,甚至反将一军的突破口。
她开始像过电影一般,反复回忆穿越以来所有的细节,尤其是与林婉仪和毒糕事件相关的部分。
林婉仪……一个并不起眼的妃嫔,为何会被选作棋子?是因为她与自己有过节?不,原主记忆中几乎没有交集。是因为她容易被控制?或是……她本身也参与了什么,以至于被灭口?
毒糕……那奇特的、需要与七星兰花粉末混合才会产生毒性的朱颜果汁液。对方是如何确保毒素精准地只作用于她,而不波及他人?除非,对方清楚地知道她的饮食习惯,或者,有办法确保只有她接触到特定的部分。
还有林婉仪的中毒……太巧了。就在毒糕事件平息,自己刚刚引起皇帝注意之后。这更像是一次精准的补刀,目的不仅是坐实她的“罪名”,更是要彻底将她这个变数按死,甚至可能借此机会,将之前“军饷梦话”带来的那点微妙影响也一并抹去。
是谁?如此急切地想要除掉她?苏贵妃?太后?还是其他隐藏在更深处的势力?
思绪如同乱麻,但她强迫自己冷静,抽丝剥茧。
关键点在于:对方如何确保林婉仪中的毒,与毒糕中的毒一致,并且能精准地嫁祸到她身上?
她闭上眼,努力回忆那日林婉仪派人送来糕点时的场景。送糕点来的宫女……神色似乎并无异常,举止也算得体。云珠接过糕点,直接端到了她面前……整个过程,长春宫的人似乎没有机会做手脚。
那么,问题可能出在毒物本身,或者……林婉仪那边?
她忽然想起一件事。那日她去御花园“偶遇”顾长渊之前,曾在怡芳苑(林婉仪居所)附近徘徊,并非刻意,而是被一阵浓郁的花香吸引。当时她并未在意,只记得那种香气甜腻中带着一丝怪异,似乎与常见的花香不同。现在想来,怡芳苑外,确实种着不少奇花异草……
一个大胆的猜想在她脑海中逐渐成形。
对方或许根本不需要让她亲自去御膳房投毒!如果,林婉仪日常接触的某样东西,本身就与那毒糕中的某种成分相克,能产生类似的毒性呢?而那个御膳房的“目击证人”,不过是早就安排好的一步棋,无论她是否真的去过,都会被“看见”!
这个猜想让她心跳加速。如果真是这样,那么破局的关键,就在于找出林婉仪宫中那样特定的东西!
然而,她现在被禁足深宫,如何能去查证?
她需要借助外力。皇帝?他此刻疑心正重,直接向他提出怀疑,只会被认为是狡辩,甚至可能打草惊蛇。顾长渊?他或许是个潜在的盟友,但如何将信息传递给他?那两位嬷嬷看得太紧了。
必须等待一个机会,一个能让皇帝亲自前来,并且她能够“不经意”间透露信息的机会。
禁足的日子度日如年。每一天,都像是在刀尖上行走。送来的饭菜,她吃得极少,每次都装作没有胃口,实则是在两位嬷嬷的“监督”下,小心验证。夜晚,她常常惊醒,听着窗外巡逻的脚步声,分辨着其中是否有那道独特的、沉稳的节奏。
第三天下午,机会终于来了。
李珩再次驾临长春宫。他的脸色依旧不好看,带着连日操劳和此事带来的烦闷。慎刑司的审讯似乎没有突破性进展,云珠等人坚持公主无辜,而指证公主的证词也找不到明显破绽,事情陷入了僵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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