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渊的邀请,看似冠冕堂皇,实则将喜来乐架在了火上。众目睽睽之下,以“解救病患”之名相邀,若喜来乐拒绝,便是见死不救,之前积累的名声瞬间崩塌;若他应下,则必然踏入对方精心准备的陷阱。
喜来乐心知肚明,却毫无犹豫,一句“请带路”,尽显从容与自信。
沈渊眼底深处闪过一丝冷意,面上却依旧是那副悲天悯人的温和模样:“喜先生仁心,请随老夫来。”
一行人浩浩荡荡离开杏林园,转向城北的“济仁堂”,那是赵炳章经营的医馆,以其儿科闻名。围观人群中有不少也好奇地跟了上去,都想看看这场由盟主亲自引导的、更高层次的较量。
赵婉儿混在人群中,眉宇间忧色更重,她本能感到此事绝不简单。
济仁堂后院,一间特意清空、药味浓重的诊室内,气氛凝重。两张小小的病榻上,分别躺着两个孩童,旁边是焦急万分、不断抹泪的父母。
第一个孩童,约三四岁,面红如妆,呼吸急促,鼻翼煽动,胸脯起伏剧烈,时不时发出剧烈的咳嗽声,喉间有痰鸣,却咳之不爽。第二个孩童,年纪稍大,约五六岁,却是面色苍白,精神萎靡,昏昏欲睡,呼吸微弱,四肢不温。
两个孩童,一热一寒,症状截然相反,却都显得病情危重。
赵炳章早已在此等候,他上前一步,先是对沈渊行礼,然后看向喜来乐,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喜先生,这两位小患者病情危笃,老夫才疏学浅,一时难以决断,正好请您这位高人前来会诊,指点迷津。”
他先将自己摘了出去,把难题和压力全甩给了喜来乐。
喜来乐没有理会他的言语机锋,径直走向第一个面红咳嗽的孩童。他先是观察气色,倾听呼吸与咳嗽的声音,然后伸手搭脉。脉象浮数有力,触手肌肤灼热。
“此子发热,咳嗽,气急,鼻煽,痰鸣,脉浮数。”喜来乐沉声道,“乃是风热犯肺,肺气闭塞之肺炎喘嗽重症。邪热壅盛,炼液为痰,阻塞气道,故见咳喘痰鸣。需急以辛凉宣肺,清热化痰为治。”
他给出的诊断和方向,清晰明确,符合此童表现。
赵炳章眼中闪过一丝诡秘的光芒,接口道:“喜先生诊断,与赵某不谋而合。此等热毒壅盛之症,非峻猛之药不能速效!我拟用麻杏石甘汤,重用生石膏清泻肺热,麻黄宣肺平喘,杏仁、甘草化痰止咳。此乃对症之方,喜先生以为如何?”
麻杏石甘汤,确实是治疗肺热咳喘的经典方剂。但喜来乐却微微蹙眉,他总觉得这孩童的热象有些不对劲,过于“浮越”,而且在“望气术”的感知下,其肺部病气深处,似乎还隐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虚浮”之感。
他正要开口细究,赵炳章却已转向第二位面色苍白的孩童,抢着说道:“至于这位,乃是脾肾阳虚,阴寒内盛所致。症见精神萎靡,畏寒肢冷,呼吸微弱,脉象沉微欲绝。当急用四逆加入参汤回阳救逆,益气固脱!此乃生死时速,刻不容缓!”
四逆汤(附子、干姜、甘草)是回阳救逆的代表方,加入参便是四逆加入参汤,用于阳气衰微、脉微欲绝的危候。从症状看,似乎也说得通。
两个孩童,一热一寒,赵炳章提出的治疗方案,从方剂选择上看,似乎都中规中矩,甚至可以说是标准答案。若喜来乐提不出更优方案,或者诊断一致,那么这次“会诊”他便毫无建树,甚至可能被赵炳章抢占功劳;若他提出不同意见,一旦判断失误,导致孩童病情加重,那便是万劫不复!
这陷阱,可谓歹毒!
沈渊在一旁捻须不语,目光平静,仿佛只是一个旁观者。柳三娘等人则嘴角噙着冷笑。
喜来乐没有立刻表态,他走到第二个孩童身边,仔细诊察。脉象确实沉微,四肢厥冷,但当他轻轻翻开孩童的眼皮时,心中猛地一凛!只见其瞳孔边缘,似乎有极其细微的、不自然的收缩,而且口腔黏膜颜色也过于苍白,缺乏血色,不似单纯的阳虚……
他猛地想起之前系统扫描“阴阳错”毒素时,提到过其中一味辅药“三尸虫卵”的特性,其引发的寒症,便会伴有瞳孔和黏膜的细微变化!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他心中升起——这两个孩子,可能不是简单的病症!他们……是中了毒!而且是被人为制造出的、模拟重症的毒!
赵炳章所谓的“对症下药”,如果用在这中毒的孩子身上,麻杏石甘汤的寒凉会加剧第二个孩子的“寒毒”,而四逆汤的燥热则会引爆第一个孩子体内的“热毒”!届时,两个孩子必死无疑,而责任,将全部归咎于他喜来乐诊断不明,用药错误!
好歹毒的心肠!为了打压他,竟不惜用无辜孩童的性命做局!
喜来乐心中怒火升腾,但面上却不动声色。他不能直接点破中毒,否则对方必然抵赖,打草惊蛇。他必须用医术,在对方的陷阱里,找出破绽,反败为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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