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还在吹,带着焦土的气息,卷起残灰在空中打着旋儿。夜色如墨,压着丹谷的群山,仿佛天地也在为这场劫难默哀。萧羽站在原地,双腿发沉,像是灌了铅,脚底与地面黏连在一起,每一步都需用尽全力才能抬起。他抬起手,指尖微微颤抖,掌心全是干涸的血和碎石屑,指甲缝里嵌着黑红的泥,那是噬魂领域崩塌时溅出的魔渣。
苏瑶靠在他肩上,呼吸微弱得几乎察觉不到,脸色苍白如纸,唇角还挂着一丝未擦净的血痕。她的手臂无力垂下,袖口烧焦了一截,露出的手腕上浮现出一道青紫色的封印纹路——那是她强行催动凤凰真火留下的反噬痕迹。林羽风拄着剑,剑尖深深插入地砖,支撑着他摇摇欲坠的身体。他的左腿被一道魔气裂痕贯穿,血早已浸透裤管,滴落在地,凝成暗红的小洼。
三人如同残破的旗帜,在风中勉强挺立。
高台之上,一道身影缓缓走出。
那人白须垂胸,青灰长袍上绣着暗色丹纹,衣摆随风轻扬,却不沾尘埃。他步伐沉稳,每一步落下,地面竟无声龟裂,裂纹呈环形扩散,又在他抬脚时悄然愈合,仿佛大地也在臣服。他走到广场中央,目光扫过三人,眼神深邃如渊,最后落在萧羽身上,久久未移。
“今日一战,震动丹谷。”
声音不高,却如钟鸣般穿透夜空,清晰传入每一个人耳中,连远处山崖上的守卫都听得真切。全场死寂,唯有风声呜咽。
“魔气自地脉暴起,阵法崩裂,护宗大阵三处断裂,若非三位少年挺身而出,以血肉之躯阻断魔流,此地早已沦为九幽通道的入口。”他顿了顿,声音低了几分,却更显沉重,“尤其萧羽,金丹初成,境界未稳,竟能引动星火裁决,破噬魂领域核心,救万人生机于一线之间。”
他抬手,掌中浮出一块玉牌。
通体乳白,温润如脂,边缘刻有细密纹路,似星辰轨迹,又似古老符咒。中央嵌着一枚星辰状印记,在月光下泛着微弱银光,仿佛随时会亮起。那光芒并不刺眼,却让人心神震荡,仿佛能照见灵魂深处。
“丹谷立宗三百载,从未有外姓弟子获此殊荣。”大长老的声音在寂静中回荡,“今日起,萧羽为我丹谷荣誉长老,享典籍参阅之权,可自由出入藏经阁、炼丹殿、药库三层,诸峰弟子见之如见长老团。”
全场寂静。
片刻后,掌声如潮水般涌来,从高台四周蔓延至远处山道,无数弟子激动起身,有人高呼名字,有人热泪盈眶。这是百年未有的荣耀,一个外门出身的少年,竟以一己之力扭转战局,登上长老之位。
可萧羽没有动。
他听见了欢呼,也听见了体内经脉空荡的回响。金丹几乎熄灭,仅剩一丝微弱火苗在丹田深处挣扎跳动,真元枯竭,连站直身体都要靠意志撑着。每一次呼吸,胸口都像被刀割过,五脏六腑隐隐作痛,那是强行催动星火裁决的代价——那不是他这个境界该触碰的力量,是透支生命换来的爆发。
林羽风悄悄靠近一步,伸手扶住他的肩膀,力道不大,却稳。他没说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眼神里有敬重,也有担忧。他知道那一击意味着什么——星火裁决,传说中只有初代谷主才掌握的禁忌秘术,以心神为引,借星辰之力焚尽邪祟,但代价是寿元折损,根基动摇。
萧羽回望他一眼,嘴角微动,终究只吐出两个字:“没事。”
他向前走了一步。
脚步虚浮,却坚定。
大长老将玉牌递出。
就在指尖触碰到玉牌的瞬间,眉心一热,万道神瞳自动开启。
视野骤然变化。
原本温润的玉牌内部,浮现出一道残缺星图,线条古老而神秘,蜿蜒如龙蛇游走,与他在星辰塔遗址见过的纹路极为相似。那些符号他认得一部分——是“星引古文”,记载着星辰运行与地脉交汇的规律。更深处,有一处地下密室的方位标记,隐隐指向丹谷西面山腹,坐标精确到百丈之内。星图末尾断裂,像是被人刻意抹去,留下一道狰狞的裂痕,仿佛某种力量曾暴力中断它的传承。
他收回视线,接过玉牌。
入手温润,却让人心头一紧,仿佛握住的不是信物,而是一把钥匙,一把通往深渊的钥匙。
“多谢大长老。”他说。
声音沙哑,但清晰,一字一顿,掷地有声。
人群再次沸腾。有人议论纷纷,说这少年不过二十出头,竟得此殊荣;有人惊叹,说他那一击已逼近元婴威能;更多人只是盯着那块玉牌,眼神复杂——有羡慕,有敬畏,也有隐藏极深的忌惮。
苏瑶被一名女执事搀扶下去,领了一枚凤凰火温养符。她低头看着符纸,轻轻点头,没说话。那符纸泛着淡淡赤光,贴在她手腕封印处,缓缓渗入,压制着体内躁动的火焰之力。她走前回头看了一眼萧羽,目光中有千言万语,最终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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