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本王不需要你们的任何供奉,更不会压榨你们一点东西……”
拉德维格的声音在宏伟的会议厅中回荡,每一个字都带着一种施舍般的宽容,却又暗藏着不容拒绝的威严。
“只希望你们见到本王和本王那几个还没有跑的忠心耿耿的下属时,能说一句魔王大人安好即可!”
他补充道,仿佛这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礼节性要求。
“你们可以对外宣称,和魔王拉德维格达成了共识,共同建立了一个维护世间和平的组织。只不过……”他顿了顿,金红色的瞳孔中闪过一丝玩味,
“本王是老大而已!”
说完,他庞大的龙躯向后靠去,坚硬的鳞片与那黑曜石材质铸就的王座摩擦,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声响。
他那如同熔融黄金与燃烧烈焰混合而成的竖瞳,平静地审视着御座之下的三位最高统治者。
目前发生的所有状况,分毫不差地落在他与斯特迪文共同铺开的棋盘上。
接下来,便是观赏棋子们如何挣扎的时刻了。
果不其然,死寂并未持续太久。
那片笼罩着人类皇帝卡尔的深沉阴影率先波动起来,一个冰冷而坚决的声音从中传出,斩断了殿内凝滞的气氛。
“无论如何,就算只是一个徒有虚名的幌子,我也不会同意这种荒谬的做法!”
卡尔的声音里没有索林的暴怒,也没有斯瑞亚的颤抖,只有一种淬炼至极的钢铁意志。
“让我们不战而降,这是何等的屈辱。更何况……”
阴影中的他似乎发出了一声极轻的冷笑,
“不要忘记了,魔王,你现在的处境是穷途末路!”
为了坐上那至高的王座,他曾在阴谋与鲜血的泥沼中匍匐了太久,将无数的隐忍与算计,最终才锻造成了头顶的皇冠。
荣誉,早已不是一个虚无缥缈的词汇,而是他存在本身的基石。
现在,让他亲手将这基石敲碎,屈服于一个传说中已经山穷水尽的魔王,这与痴人说梦又有何区别?
听闻此言,原本因龙威的余悸而内心挣扎的矮人王索林,胸中的怒火再次被点燃。
他那虬结的胡须根根倒竖,重重地点了点头,瓮声瓮气地附和道:
“是,是的!我虽然奢望和平,但我绝不会为此屈膝!我拿什么脸面去面对铁炉堡地底沉睡的先祖英灵?”
他的声音如同战锤敲击在铁砧上,铿锵作响,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决绝。
唯有精灵女王斯瑞亚,自始至终都保持着沉默。
她静静地坐在王座上,金色的长发如瀑布般垂落,那张清冷绝美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她没有明确表示自己的态度,只是那紧握着扶手的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显出一种脆弱的白色。她的不语,本身就是一种最激烈的内心交战。
拉德维格将三位统治者的反应尽收眼底,巨大的龙首纹丝不动,内心的笑意却几乎要满溢出来。
比预想的要好。
人类皇帝的态度最为恶劣,但这也在意料之中。
矮人王虽然嘴硬,但他的愤怒源自传统与荣耀,而非精密的算计。
最关键的是那位精灵女王,她已经动摇了。她的沉默,就是天平上最重的那枚砝码。
这已是天大的好事。
毕竟,在最初的计划里,他和斯特迪文设想过的最坏结果,是这三位在斯特迪文提出建议的瞬间就勃然大怒,彻底封死一切谈判的可能。
现在,棋局尚有可为之处。
那么接下来,就该上演真正的重头戏了。
拉德维格的目光在空中微微一转,向着斯特迪文的方向递去了一个眼色,那眼神如流星划过夜空,转瞬即逝,快到无人能够捕捉。
斯特迪文那如雪的长须微微一动,轻轻点了点头。他转向拉德维格,脸上浮现出一种无比深沉的叹息与失望,语气中充满了力不从心的疲惫。
“看来……是我错了啊,魔王……”
他缓缓开口,声音不再有之前那种洞察一切的从容,反而带着一丝人世间的憔悴,
“我以为在世界真正的和平面前,荣誉这种东西,是最无足轻重的附属品。”
他原本挺直的脊背似乎都佝偻了半分,纯白的法袍都因此显得有些空荡。
“我曾向你信誓旦旦地保证,三大帝国的统治者们会为了他们的子民,为了这个世界的未来,付出一切必要的努力。”
“现在看来,我错的是那么的彻底。”
这位至圣法师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苍白,仿佛某种支撑着他的信念正在崩塌。
一直乖巧地飞在一旁的勇者小紫,此刻也完全没了精神。
他那对可爱的紫色小翅膀有气无力地耷拉着,那件威风凛凛的勇者小披风也失去了光彩,软塌塌地贴在背后。
“大贤者大人……看来,看来我们错了……”
小家伙奶声奶气的声音里,此刻竟然浸染上了几分与他体型完全不符的沧桑与失望。
“我没想到……我真的没想到,和平……原来是这么的可望而不可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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