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的微光如同稀释的淡墨，艰难地渗透进一片狼藉的便利店，驱散着最后一丝残留的阴冷。
应急灯发出稳定的微弱光芒，照亮了满地玻璃碎片、东倒西歪的货架、焦黑的地面以及那摊炸裂的矿泉水瓶留下的水渍和塑料残骸。
死里逃生的虚脱感过后，是更深的寒意和疑虑。
姜暮雨缓缓走到那摊水渍前，蹲下身，用手指极轻地沾了一点残留的水迹，放到鼻尖嗅了嗅，又仔细观察着指尖那几乎看不见的月华余晖。
他的眉头紧紧锁着，眼神里是前所未有的凝重和困惑。
“纯粹无比的太阴月华……凝水成镜，一念破邪……”
他低声自语，像是在翻阅脑中那本无形的百科全书，
“这种手段……古籍中都罕有记载。她绝不是普通的过客。”
红宝在我怀里动了动，虚弱地抬起头，琥珀色的瞳孔里还带着后怕和强烈的好奇：
“那女人……上次就用钱当飞镖，这次留瓶水都能炸了那鬼东西……她到底想干嘛？帮我们？还是那鬼东西本来就是她引来的？”
她的思路总是带着狐狸式的多疑。
我扶着货架站起来，腿还在发软，看着窗外逐渐清晰的街道，心有余悸：
“那个‘渊噬’……姜暮雨，你说它是被人‘催生’出来的？谁能做到这种事？又为什么针对我们？”
这才是最关键的问题。那恐怖的怪物，显然并非自然形成。
姜暮雨站起身，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已经恢复了平时的冷静锐利，只是更深沉了些。
他走到破碎的窗边，看着外面开始出现的早起行人和车辆，仿佛昨夜那地狱般的景象只是一场幻梦。
“能催生‘渊噬’……”
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
“需要几个条件：极其庞大的、质量极高的负面能量源；对魂魄怨力精妙而邪恶的操控；以及……一个足够强大、能够承受并引导这一切的‘核心’或‘媒介’。”
他转过身，目光扫过我和红宝：
“负面能量……这座城市从来不缺，尤其是我们这家店，本身就容易吸引这些东西。但质量和数量达到这种程度的……不像自然汇聚。”
“有人……在收集？甚至……培育？”
我想到这个可能，背脊发凉。
“很可能。”
姜暮雨眼神冰冷，
“至于操控怨力的手段……让我想起一些很古老、也很禁忌的邪术流派，它们大多应该早已失传，或者……转入了更深的地下。”
“而那个‘核心’……”
他顿了顿，看向收银台下方那个暗格，
“‘渊噬’出现时，它的目标很明确——红宝爆发的本源妖力，纯净而强大，对它是大补。但最初，它被吸引过来，恐怕不仅仅是因为红宝。”
他走过去，从暗格里拿出了那个特制的隔热箱。
打开，里面是那块依旧散发着灼热气息、微微搏动着的“火山熔核”。
“这东西……”姜暮雨用手指虚按在箱子上，感受着那澎湃的火煞之力，
“气息太烈，太纯粹。就像黑暗里的灯塔。如果真有人暗中布局，用某种方法引导甚至‘催化’了这块熔核的力量，将其作为一个信标或者诱饵……那么，吸引来‘渊噬’这种级别的怪物，就不足为奇了。”
红宝炸毛了（字面意义上的，虽然她很虚弱）：
“所以是那个满身火山灰的家伙搞的鬼？！他故意把这破石头给我们？！”
“不一定是他本人。”
姜暮雨摇头，
“也可能是他被利用了，或者……他自己都不知道这块熔核被动了手脚。毕竟，能做出这种手笔的存在，瞒过一个石灵山魁并不难。”
他的分析让店内的气氛更加凝重。
“协会？”
我下意识地想到这个庞大的组织，
“他们内部不是一直有分歧吗？会不会是那个‘观察者’周衍背后的派系……”
“有可能。但也可能是其他我们不知道的势力。”
姜暮雨眼神幽深，
“昆仑的事，便利店的重开，幽冥栈道的妥协……我们看似度过了危机，但也可能被推到了更显眼、更危险的位置。有人想试探，有人想破坏，也有人……可能想浑水摸鱼，甚至把我们当成了棋子或者……祭品。”
“‘祭品’？”
我心里一咯噔。
“催生‘渊噬’这种怪物，需要庞大的能量和祭品。
还有什么比一家充斥着各种灵气、妖力、甚至连接着阴阳的便利店，以及里面的‘存货’和‘店员’，更合适的祭品呢？”
姜暮雨的语气带着一丝冰冷的自嘲。
红宝打了个寒颤，往我怀里缩了缩。
“那……我们怎么办？”
我看着满目疮痍的店铺，感到一阵无力。
姜暮雨沉默了片刻，走到收银台前，拿起那本封面似乎更加古朴了几分的书。
“先把店修好。”
他深吸一口气，语气重新变得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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