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摇曳,将安陵容的身影投在冰冷的墙壁上,拉得忽长忽短,如同她此刻纷乱的心绪。她指尖微颤,一页页翻动着那本泛黄脆弱的旧书。书页间弥漫着陈年纸墨和淡淡霉味,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奇异的香气,并非书中记载的任何一种香料,倒像是……某种草木长期浸染所致。
书中的内容光怪陆离,远超她的想象。除了零星的宫廷轶事和粗浅的医药方子,更多篇幅记载的,是一些近乎巫蛊迷信的诡异法门,以及许多她闻所未闻的香料配方。这些配方不仅用料奇特,配制过程也极为繁复诡谲,许多都涉及时辰、方位、甚至……血引。
她的目光死死盯在那幅描绘香囊的简陋图画上。那香囊的形状、穗子的打法,尤其是上面绣着的几株兰草,虽笔法拙劣,但形态特征与皇帝手中那个几乎一模一样!图画旁的注释文字更是让她心惊肉跳:
“……以执念深重之旧物为引,辅以迷迭、忘忧、返魂香等物,循古法秘制,可牵魂引梦,令佩者于梦境中得见心中最深之渴望或……最惧之场景,然此法凶险,易引邪祟,反噬其身,非心智坚毅者不可用,亦不可久佩……”
牵魂引梦?得见心中最深之渴望或最惧之场景?
安陵容的呼吸骤然急促起来!难道皇帝夜夜佩戴那个香囊,是为了……入梦?他想梦见什么?又最惧怕什么?是前世未能得到的权力稳固?还是……她们这些妃嫔的背叛?
而这香囊,竟被标注为“凶险”、“易引邪祟”、“反噬其身”!
一个更大胆、更惊悚的猜测浮上心头:皇帝的重生,或者说,他那种似乎知晓未来的状态,会不会与这个诡异的香囊有关?是这香囊的力量,让他得以窥见前尘?那这反噬……又会是什么?
她强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继续往后翻。在靠近书尾的几页,她发现了一些被反复翻阅、边缘磨损严重的页面,上面记录的是一种名为“同心蛊”的邪术,以及数种与之相关的、功效猛烈的香料配方,其中一种主料,赫然就是“麝香”!旁边还有细密的小字批注,字迹与正文不同,更显娟秀阴冷,写着:“此物甚佳,可杀人于无形,尤损女子胞宫……”
安陵容的手猛地一抖,书本几乎脱手!麝香!损女子胞宫!前世,她就是被皇后用含有麝香的香料所害,终身未能有孕!这书上的记载,这阴毒的批注……难道皇后也接触过这类邪门歪道?
她感到一阵彻骨的寒意。这本看似不起眼的旧书,仿佛一把钥匙,隐隐打开了通往深渊的大门,让她窥见了这金碧辉煌的宫殿下,隐藏的污秽与黑暗。那个通过小杜子将书给她的“那人”,究竟是想帮她,还是想将她拖入更危险的境地?
这一夜,安陵容毫无睡意。她将书中那些关键的、可能与香囊、与前世遭遇相关的页面反复看了数遍,努力记下每一个细节。天色微明时,她才将书小心藏于床榻下最隐秘的暗格中。
接下来的几日,安陵容愈发谨慎。她不再主动打探任何事,每日只是规规矩矩地请安、做针线,甚至真的开始用那些简单的干花草药,试着制作最普通的香囊,一副专心适应宫廷生活的模样。
皇帝那边依旧没有动静,但安陵容能感觉到,那种无形的监视似乎并未放松。她偶尔能在长春宫外看到一些面生的小太监或宫女经过,眼神飘忽。
这日午后,安陵容正在窗下绣一方帕子,忽听得外面传来一阵喧闹,夹杂着女子尖利的哭喊和太监的呵斥声。含珠匆匆进来,脸色发白:“小主,不好了!听说……听说夏常在冲撞了华妃娘娘的仪仗,被华妃娘娘下令拖去翊坤宫惩戒了!”
安陵容捻着针线的手一顿。夏冬春?那个蠢货,果然惹出事端了。冲撞华妃仪仗,简直是自寻死路。
“可知具体情形?”安陵容放下针线,语气平静。
含珠低声道:“听说是夏常在御花园里摘花,不知怎的冲撞了华妃娘娘的轿辇,惊了驾……华妃娘娘当时就动了怒……”
安陵容心中冷笑。夏冬春跋扈愚蠢,但御花园那般大,怎会那么“凑巧”冲撞华妃仪仗?只怕是有人故意引导,或者,华妃早就想找个由头收拾这些新晋的妃嫔,杀鸡儆猴。夏冬春不过是撞在了刀口上。
果然,不到傍晚,噩耗便传来。夏常在因“御前失仪,冲撞妃嫔,口出怨望之言”,被华妃下令重打三十大板,打入冷宫!
消息传来,六宫震动。新晋妃嫔入门不过数日,便有一人落得如此下场,华妃的狠辣手段与盛宠威势,再次彰显无遗。宫中气氛顿时变得无比压抑,人人自危。
安陵容听到消息时,正在用晚膳。她拿着筷子的手顿了顿,随即若无其事地继续夹菜。夏冬春的下场,在她意料之中。只是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这么惨烈。这后宫,果然是一刻都不能放松警惕。
然而,这件事带来的影响远未结束。夏冬春被打入冷宫后,其家人在外奔走求救,不知通过什么渠道,竟将状纸递到了御前,言辞间暗指华妃跋扈,处置不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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