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妹妹,”她斟酌着开口,“日子是自己过的,你既在府里,不妨跟着严夫子读书识字多学些本事,这些才是将来立身的根本。”
“况且父亲母亲既然留了你,自然会为你打算。”
这话说得委婉,府里男女主人没赶你走,你就安分待着别作妖,他们自然不会不管你。
郑雨莲却仿佛没有听懂,抬起泪眼,急切道:“四姐姐,我知道从前是祖母和姑姑对不住你,可她们已经受罚了,我、我是真心想和你亲近的。”
林楚悦皱眉,她并不想和郑雨莲交好。
闻言只道:“听说最近母亲出门会让三姐姐带着你交际,想来你也结交不少小姐了吧,就像之前的江小姐。”
听到江思思,郑雨莲脸色白了一瞬,眼底闪过不自在,显然是想起来上次千娇坊之事。
她嗫嚅着,“四姐姐,我、我……”
这般作态,林楚悦只觉心中腻烦,就在她忍不住要下逐客令时,郑雨莲起身告辞了。
“明日我要送弟弟去书院,得早些回去收拾。弟弟的冬衣还没备齐,书院那边冷……”
她说着,眼神飘向林楚悦,似在观察她的反应。
林楚悦只当不解其意,微笑起身送客:“那我就不留你了。我病刚好,也确实是乏了。茯苓,替我送送郑妹妹。”
郑雨莲眼中闪过失望,“四姐姐好生休养,那我就……我就不打扰了。”
走到院门时,她悄悄回头,却见林楚悦已经坐回藤椅上,侧脸在阳光下显得安静又疏离。
她咬了咬唇,抬脚迈出门槛。
茯苓回来,低声说道:“郑小姐出门时,又落泪了。”
林楚悦揉揉额角,这都叫什么事儿?!
想起郑雨莲那句“弟弟回来哭,说同窗笑他是‘借住的’”,这话里话外是在埋怨她?
因为她,郑老太太和郑翠茵才被送走,他们姐弟俩才无人可依,郑维昌才被送去外面的书院读书。
但明明她才是那个被设计的受害者,怎么感觉像对不起郑雨莲姐弟似的呢?
“唉!”深深叹了口气,赶紧把这种可怕的想法从脑子里甩掉。
“小姐,”茯苓拿了盖毯过来搭在她腿上,“郑小姐她……”
“别说。”林楚悦摆摆手,“累了,让我歇会儿。”
她闭上眼睛,阳光洒在身上,暖融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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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日后,普济寺。
马车在路上缓缓行驶,林楚悦和林楚柔姐妹二人同乘一车,夫人郭氏独自坐在前头更宽敞的朱轮车里。
“你尝尝这个!”林楚柔从食盒里拿出个小油纸包,打开来里面是金黄蓬松的肉松,她眼神自豪,“不是马婶子做的,是我亲自炒的,用整整两个时辰!”
林楚悦拈了一撮放进口中,有些干硬,但确实咸香美味。
“怎么样?”林楚柔眼巴巴盯着她。
“火候过了,有点焦苦。”林楚悦实话实说,“下次不用炒那么久。”
“哼。”林楚柔哼了声,“就你嘴刁!”
“那你再尝尝这个。”林楚柔又拿出来一包猪肉脯,“这可不是我做的,是大厨房师傅做的。”
“炒面也做好了,回去给你送一罐子。”说着她又发愁起来,“就是不知道考场里的热水够不够烫,万一泡不开怎么办……”
“放心吧。”林楚悦哑然失笑,“我听说那些老大人们怕考生冻出病来,供的热水都是滚烫的。”
林楚柔放心了,忸怩道:“我送了一份给郝公子,他说好吃。”
林楚悦别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三姐姐心思真细。”
“少取笑我!”林楚柔作势要捶她,自己忍不住红了脸。
马车在说说笑笑中到达普济寺山门。
今日非初一十五,香客却不少,大多都是家中有子侄要参加春闱,来拜文殊菩萨的。
一下车就能闻见空气中浓郁的檀香味道。
郭氏下了车,整了整衣襟,她今日穿着身深青色织金缎的褙子,发髻上的赤金嵌红宝石掩鬓在日光下熠熠生辉。
“跟着我,莫乱走。”她回头吩咐两个庶女。
林楚悦和林楚柔穿着同色系衣裙,一个水绿,一个葱绿,亭亭玉立,身姿如柳,宛如画中走出来的一对姐妹花。
文殊殿在寺院西侧,殿前两棵参天古柏,枝叶苍翠。
殿内供奉的文殊菩萨金身盘坐青狮之上,手持智慧剑,眉目慈悲。已经有不少香客在跪拜,殿中传来低低的祈愿声和此起彼伏的诵经声。
大夫人请了三炷高香,在殿外香炉点燃,恭敬插上。随后进入大殿,跪在蒲团上,双手合十,闭目无声祷告。
林楚柔也赶紧在蒲团上跪下,神情虔诚。
林楚悦站在她们身后,看着菩萨悲天悯人的面容,也跪了下来。
双手合十,先为大哥林瑾瑜求,愿他榜上有名。
顿了顿,接着在心里说道:“也请菩萨保佑我舅舅林拓,他虽然不考科举,但漂洋过海拿命去搏前程,也是冒险。求菩萨保佑他平安归来,得偿所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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