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建国把扫帚靠在门边,鞋底还沾着雪水。他没进屋,转身从兜里拿出一张红纸,贴在厕所外墙的旧告示栏上。纸刚贴稳,风差点给掀了,他顺手拿半块砖头压住一角。
傻柱裹着军大衣从厨房出来,瞄了一眼:“又出新规矩?”
“技术夜校开课了。”赵建国拍了拍手上的灰,“教一小时技术,义务扫一周厕所。”
傻柱愣了两秒,咧嘴笑出声:“你这哪是办夜校,是变相罚人值日啊?”
“技术不私藏,好处共分享。”赵建国靠着墙,“过去师傅留一手,徒弟干脏活。现在反过来——谁想学,先干活。”
话音没落,秦淮茹抱着孩子从屋里出来,听见了最后一句,停下脚步:“女的也能学?”
“能。”赵建国点头,“你要是来,孩子我让何雨水帮忙照看。”
秦淮茹低头看了看怀里的娃,又抬头看看那张红纸,没说话,但没走。
老陈从隔壁探出头,只露半张脸,嘀咕一句:“学个技术还得扫厕所?谁受得了?”
没人搭理他。
第二天傍晚,西厢房门口支了张旧桌子,上面摆着水泵零件、扳手、一卷密封垫片。天还没黑透,屋里已经坐了七八个人。小板凳不够,有人搬了马扎,有人干脆蹲在地上。
赵建国站在桌前,拎起那块垫片晃了晃:“这玩意儿,过去叫‘绝活儿’,修好了是师傅的本事,修不好是你笨。现在我拆开给你们看——它就三层铁皮夹橡胶,编号69-3,厂里仓库有五百个。”
底下有人笑。
“谁都能学,但有个条件。”他放下垫片,“每学一小时,公共厕所值日一周。不扫?下次课别来。”
二愣子坐在后排,抱着胳膊冷笑:“那你自个儿扫过没?”
赵建国没恼:“上礼拜三,我扫的。那天老陈请假,说腰疼。”
老陈脸一红,低头抠鞋帮。
“规矩不是压人的。”赵建国敲了敲桌子,“是让人明白——技术不是特权,是责任。”
他拿起水泵壳,开始拆解,边拆边讲:“轴承卡死,八成是垫片老化。换的时候要对齐螺口,拧三圈半,不能多也不能少。多了压死,少了漏水。”
贾东旭蹲在前头,拿个小本子记,字歪得像蚯蚓爬。
“记不住?”赵建国瞥他一眼。
“记,得记。”贾东旭抹了把汗,“回家还得抄三遍。”
“抄十遍也没用,得动手。”赵建国把扳手递过去,“你来。”
贾东旭接过,手有点抖,拧到第三圈就卡住了。
“松手。”赵建国按住他手腕,“再试,慢点。”
一圈,两圈,咔哒一声,到位。
屋里响起稀稀拉拉的掌声。三大爷拍得最响,还站起来鼓了两下,差点带翻马扎。
“我报名!”他举手,“我岁数大,记性差,但扫厕所没问题!”
“您排下周二。”赵建国翻开本子,“扫三天,学两小时。”
众人哄笑。
“我呢?”傻柱举手,“我学慢,能多学几回不?”
“能。”赵建国点头,“但值日也得翻倍。”
“行!”傻柱一拍大腿,“我扫半个月都行!”
秦淮茹在角落小声问:“我要是来听课,孩子放哪儿?”
“东屋空着。”何雨水接话,“我白天带娃,你安心学。”
秦淮茹咬了咬嘴唇,终于点头:“那……我下礼拜来。”
老陈坐在后排,一直没吭声。散了会,他磨蹭到最后,想走又停住。
“有事?”赵建国收拾工具。
“这……学水泵,能顺带教教煤炉不?”他搓着手,“我家那炉子老返烟。”
“能。”赵建国抬头,“但得排号。先扫完厕所,再来报名。”
老陈张了张嘴,没说出话,低头走了。
第三天一早,厕所门口贴了新值日表。名字排得整整齐齐,每人三天,轮换分明。三大爷的名字在第一个,用红笔圈了圈。
可到了中午,厕所味儿有点冲。
赵建国进去看了看,便池没冲,地上还有脚印。他出来没说话,只把值日表撕了,贴了张空白纸,上面写:“谁不扫,谁停课。”
下午,傻柱拎着水桶和刷子进来,吭哧吭哧刷起来。刷到一半,秦淮茹推门进来,手里也拿着刷子。
“我病了两天,你替我值了。”她说,“该我来。”
“没事,我顺手。”傻柱擦了把汗。
“顺手也不能白使。”秦淮茹蹲下,“轮到我,就得我干。”
两人正刷着,贾东旭带着个年轻工人进来,拎着铁锹:“化粪池口堵了,我带徒弟来通一下。”
“你徒弟?”傻柱抬头。
“嗯。”贾东旭拍拍那小子肩膀,“我教他拆水泵,他帮我干活。”
晚上,赵建国去巡查,厕所干净得反常。连墙角的蜘蛛网都清了。他抬头看了看,新值日表又贴上了,名字一个没少。
第四天,雪停了。
一大早,赵建国刚开门,就看见院子里有人在扫雪。是傻柱,正一下一下推着大扫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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