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建国的手指离终端屏幕还差半寸,那道光标却自己动了。
它没点下去,反而往回滑了一截,像是被人从背后拽了一把。紧接着,风柱边缘的空气轻轻一抖,一个影子浮了出来——短寸头,军绿外套,袖口少颗扣子,正是老陈。
他没说话,也没看赵建国,只是抬起手,虚虚按在终端界面上,指尖划过“Y”的位置,轻轻一推。那一瞬间,整个风柱像是被谁踩了暂停键,连带着漫天漂浮的碎石、光纹、还有双胞胎手里抓着的那些亮晶晶的小点,全都定住了。
赵建国喉咙一紧,“你干嘛?我都快按下去了。”
老陈不答,只冲他摇了摇头,然后缓缓抬起另一只手,指向风眼深处。那里原本是乱码瀑布的地方,此刻竟浮现出一行歪歪扭扭的字:【稳定器未激活前,不可确认】。
话音还没落完,老陈的身影就开始淡了,像晒干的墨迹一点点蒸发。最后一点轮廓消失时,远处传来整齐的脚步声,踏在青砖地上的节奏像是机械钟摆,一下一下,压得人心口发闷。
赵建国猛地回头,院门口已经站了一排人。
五个人,灰制服,黑靴子,胸前挂着方形仪器,走起来不带一丝杂音。领头那个个子不高,但站姿笔挺,左耳后一道浅蓝纹路,在昏光下泛着冷调的光。他一眼就认出来了——跟密室里那个特勤队长一模一样。
“哟,这阵仗。”赵建国把双胞胎往身后拉了拉,自己顺势靠上墙,手里的终端贴在胸口,屏幕还在闪红边,“你们是来查户口的还是来收房的?四合院可没写你们名字。”
那人停下脚步,抬手一挥,身后的队员立刻散开,呈扇形围住院子中央的风柱。中间那人抱着个银灰色箱子,打开外壳后,里面露出一圈环形灯带,正缓缓旋转。
“时空稳定器已启动。”他低声报告。
下一秒,蓝光扫过全场。
光束掠过赵建国时只是轻微震颤,可一照到双胞胎,那机器突然“嗡”地一声响,灯带转速加快,语音直接蹦出来:“检测到高维时空锚点,建议立即保护,禁止移动。”
赵建国眉毛一挑,“啥叫‘禁止移动’?他们俩又不是花盆。”
特勤队长往前走了两步,声音不高,但每个字都像秤砣落地:“赵建国,三级权限持有者,文明见证者系统绑定成功。我们接到预警,此处即将发生锚点偏移,请配合撤离。”
“撤离?”赵建国冷笑,“我刚把风柱摁住,你们倒要我把孩子往外送?外面连个遮雨棚都没有。”
“这不是商量。”对方语气不变,“你是观察员,但他们俩是活体锚点。一旦失控,不只是这个院子塌,整条胡同的时间线都会错位。”
赵建国盯着他看了三秒,忽然笑了:“那你告诉我,你们这稳定器,是谁批的?哪年立项?有没有编号?”
那人一顿。
“说不出来了吧?”赵建国拍了拍终端,“我知道你们是管理局的人,可程序不能乱。我签的责任书上写得明白——现场最高权限归观察员所有。你们现在进来,没通报,没交接,连个授权码都没有,算什么行动?越权了吧?”
空气一下子僵住。
特勤队长站在原地没动,但手指微微蜷了一下。他身后那台稳定器的蓝光开始忽明忽暗,像是信号受了干扰。
“你很清楚现在的情况。”他终于开口,“历史修正力卡在临界值,风柱随时可能重启。我们必须介入。”
“可以介入。”赵建国扬了扬终端,“但得走流程。我要看到你的权限凭证,要录音备案,还要确认稳定器不会对孩子造成影响。否则——”他顿了顿,眼神沉下来,“我不放人。”
两人对视着,谁也没退。
双胞胎一个揪着赵建国的裤腿,另一个伸手想去碰那道蓝光,结果刚碰到边缘,小脸突然皱了下,像是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哼都没哼就缩回去了。
赵建国心头一跳,赶紧把他抱起来:“怎么了?哪儿不舒服?”
孩子摇摇头,指了指脑袋,又指了指风柱的方向,嘴巴动了动,没出声。
就在这时候,头顶的风柱忽然轻轻一震。
一圈涟漪从中心荡开,像是水面被风吹皱。接着,一道模糊的影子再次浮现——还是老陈,但这次比刚才更淡,几乎透明。
他没看任何人,也没动,只是抬起手。
一张纸条凭空出现,慢慢飘落。
赵建国伸手接住,入手轻得像片叶子。展开一看,上面只有三个字,墨迹未干:小心1978。
他猛地抬头,“老陈!你还有话说——”
话没说完,那道影子已经彻底散了,连个痕迹都没留下。风柱依旧悬在那儿,不动也不响,可那股压迫感却更重了,仿佛下一秒就要炸开。
特勤队长盯着那张纸条看了两秒,忽然开口:“那是陈建国的最后一段数据残影。他本该在上个月就彻底清零,能撑到现在,是因为系统在等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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