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的初秋,城郊的韩氏化工厂被一层挥之不去的灰雾笼罩着。烟囱里冒出的黑烟与晨雾纠缠在一起,像无数条黑色的触手,将整个厂区裹得密不透风。车间工人唐国璋刚换完班,揣着满身的机油味往家走,路过工友韩仲平家时,却见门口围了不少人,神色都带着惊恐。
“咋回事?”唐国璋拽住一个同乡,声音里带着莫名的慌乱。
“韩仲平……没了!”同乡的嘴唇哆嗦着,“昨天夜里突发心脏病,送到医院就断气了!”
唐国璋如遭雷击,愣在原地。韩仲平才四十二岁,是厂里的车间主任,前阵子体检还在食堂拍着胸脯炫耀:“我这心脏,比小伙子还硬朗,一点毛病没有!”他烟酒不沾,作息规律,怎么会突然死于心脏病?
消息像野火一样烧遍了厂区。韩仲平的媳妇冯秀岚哭得肝肠寸断,瘫在地上起不来。唐国璋与韩仲平共事多年,私交甚笃,当下便留下来帮忙料理后事。灵堂就设在韩家小院里,一口漆黑的棺材停在正中,上面蒙着白布,周围摆满了白色的纸花。初秋的风一吹,纸花簌簌作响,像是有人在暗处低语,听得人心头发毛。
守灵的第一晚,唐国璋和几个工友围坐在棺材旁,点着香烛。烛火忽明忽暗,将众人的影子拉得扭曲变形,映在墙上,像一个个张牙舞爪的鬼怪。“你们说,仲平这死,是不是有点蹊跷?”一个工友压低声音,眼神里满是恐惧,“他家里祖上三代都没心脏病史,怎么就……”
“别瞎说!”另一个人打断他,“黄泉路上无老少,兴许就是突发的呢?”
可唐国璋心里却堵得慌。他想起昨天白天,韩仲平还笑着拍他的肩膀,说周末要一起去钓鱼。那样鲜活的一个人,怎么就成了棺材里的冰冷躯体?更让他不安的是,棺材周围的温度似乎格外低,明明是初秋,却冷得像寒冬腊月,连香烛的火苗都透着一股寒气,烧得有气无力。
韩仲平的儿子韩睿才十五岁,吓得缩在母亲身边,眼神死死盯着那口棺材,像是怕里面的人会突然爬出来。唐国璋看他可怜,想劝几句,却发现韩睿的脸色白得像纸,嘴唇乌青,浑身都在发抖。“睿子,别怕,有叔叔们在。”唐国璋拍了拍他的肩膀,却摸到一片冰凉的冷汗。
第三天是出殡的日子,天刚蒙蒙亮,送葬的队伍就准备出发了。中午,韩家在厂区的食堂摆了丧宴,来的都是厂里的工友和亲戚。大家强打着精神,端着酒杯,说着安慰的话,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唐国璋刚喝了一口酒,就听见有人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紧接着,整个食堂都安静了下来。
他顺着众人的目光望去,只见食堂门口,那口本该已经送往墓地的棺材,不知何时被抬了回来,棺材盖正“吱呀、吱呀”地慢慢挪动。“谁……谁把棺材抬回来了?”冯秀岚尖叫着,瘫倒在椅子上。
没等众人反应过来,棺材盖“哐当”一声掉在地上,紧接着,一只苍白的手从棺材里伸了出来,死死抓住了棺材边缘。所有人都吓得站了起来,浑身汗毛倒竖,有人甚至吓得腿软,瘫坐在地上。
唐国璋的心脏狂跳不止,他死死盯着那只手,只见韩仲平的脑袋慢慢从棺材里探了出来,头发凌乱,脸色惨白如纸,眼神空洞地扫过众人。然后,他撑着棺材,一点点坐了起来,再慢慢爬了出来。
他走路摇摇晃晃,像个提线木偶,每一步都踩在众人的心跳上。走到唐国璋面前,他沙哑的声音响起,像是砂纸在摩擦:“国璋,你家办啥喜事?请这么多人吃席……”
唐国璋吓得魂飞魄散,指着他,半天说不出一句话:“仲……仲平!你……你不是死了吗?这是你的丧宴啊!”
韩仲平皱了皱眉,像是没听懂。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寿衣,又看了看周围穿着黑衣、满脸惊恐的人,突然眼睛一翻,再次晕了过去。
等韩仲平再次醒来,已经躺在了医院的病床上。冯秀岚和韩睿守在床边,脸上满是泪痕和难以置信的狂喜。医生检查后,说韩仲平身体一切正常,除了有些虚弱,没有任何问题。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唐国璋坐在床边,看着韩仲平,声音还在发颤。
韩仲平深吸一口气,眼神里闪过一丝恐惧,缓缓道出了那三天的恐怖经历。
那天夜里,他睡得正沉,忽然听见有人在耳边叫他的名字。那声音阴恻恻的,像是从地底钻出来的,听得人头皮发麻。他迷迷糊糊睁开眼,就看见床边站着两个“人”——一个穿白,一个穿黑,都戴着高高的帽子,帽子上分别写着“白无常”和“黑无常”。他们的脸是青灰色的,没有一丝血色,眼睛是两个黑洞洞的窟窿,嘴角咧到耳根,露出一口尖利的獠牙。
没等他尖叫,白无常手里的铁链就“哗啦”一声缠上了他的脖子。铁链冰冷刺骨,像是冻了千年的寒冰,勒得他喘不过气。他想挣扎,却发现身体重得像灌了铅,根本动弹不得,只能被那两个阴差拖着,一步步走向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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