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的镜湖市中央公园,正在举办一年一度的秋季嘉年华。霓虹闪烁,人声鼎沸,空气中弥漫着糖霜、油脂和欢快的音乐。旋转木马载着孩子们的梦想,过山车上爆发出阵阵尖叫,一切都显得如此正常,甚至过于喧嚣。
凌峰、林薇、石浩和苏小婉混在人群中,看似在游玩,实则高度警惕。苏小婉的便携设备上,代表周边区域集体情绪能量的读数正在缓慢而持续地攀升,已经从代表“愉快”的浅绿色,过渡到了“兴奋”的黄色,并且隐隐向着“亢奋”的橙色区间靠近。
“情绪基线不对劲,”苏小婉压低声音,通过微型耳机通讯,“整体兴奋度提升得太快了,像是被无形的手推着走。”
林薇的脸色有些发白,她比设备更直观地感受着周围的变化。那些原本自然流淌的快乐、期待、一点点疲惫,此刻仿佛被投入了一种催化剂,变得躁动、滚烫,笑声开始刺耳,眼神中也多了些不易察觉的急切。
“我感觉到……很多微小的‘火种’,”林薇轻声说,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衣角,“很多人的心里都憋着一股无名火,很小,但一点就着。”
凌峰的目光锐利地扫视着人群。他的能力让他对情绪的“痕迹”敏感,此刻,他仿佛能“看到”空气中弥漫着无数细小的、冰冷的丝线,这些丝线正试图缠绕上每一个行人,轻轻拨动他们心中那根名为“负面情绪”的弦。
“是‘低语者’,”凌峰肯定地说,“他们混在人群里,不止一个。他们在持续地、小范围地播撒情绪种子。”
就在这时,一阵激烈的争吵声从不远处的射击游戏摊位传来。
“你他妈肯定作弊了!我明明打中了!”一个满脸通红的年轻男子对着摊主怒吼,他正是前几天在咖啡馆出现过的李哲!此刻的他,双眼布满血丝,情绪显然处于极度不稳定的状态。
“先生,请你放尊重一点!没打中就是没打中!”摊主也火了,声音提高了八度。
“我尊重你个屁!”李哲猛地一把掀翻了旁边的奖品架,毛绒玩具散落一地。
这本是一场普通的争执,但在被刻意拔高的集体情绪背景下,如同投入干柴的火星。
“打他!这摊主就是坑人的!”人群中不知谁喊了一嗓子。
“对!早就看他不顺眼了!”
“欺负外地人是吧!”
愤怒的情绪如同瘟疫般瞬间扩散、共振、放大!原本围观的、路过的,甚至远处不明所以的人,都被这股突如其来的狂躁情绪裹挟。推搡、叫骂、甚至动手的情况开始在各个角落爆发。嘉年华的欢乐气氛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混乱的喧嚣。
“糟了!情绪涡流形成速度太快了!”苏小婉看着设备上急剧变化的读数,惊呼道,“多个小型涡流正在相互吸引、合并!”
轰——!
仿佛一声无声的惊雷在所有人的脑海中炸响。
周围的空气似乎变得粘稠,光线开始扭曲。旋转木马的音乐变得诡异而拉长,过山车的轨道像橡皮筋一样开始蠕动。彩色的帐篷和灯光碎裂、重组,与现实景物交织,构建出一个光怪陆离的领域。
“是迷宫!”石浩低吼一声,下意识地张开双臂,一道无形的“心象壁垒”将四人笼罩在内,隔绝了外部骤然增强的精神压迫感,“公共情绪失控,直接催生了一个临时的、不稳定的‘公共心象迷宫’!”
他们置身于一个由狂欢节设施扭曲变异而成的诡异空间。小丑的笑容变得狰狞,像灰色的云团般漂浮,散发着甜腻而腐朽的气息。周围的人群失去了清晰的个体面貌,变成了一个个被愤怒、恐惧、迷茫等情绪驱动的模糊影子,在扭曲的街道上漫无目的地冲撞、嘶吼。
“找到迷宫的‘核心’或者‘稳定锚点’!”凌峰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回忆着陈老师的教导,“公共迷宫通常有一个最强烈的情感爆发点,或者一个能承载集体潜意识的东西!”
“是那个射击摊位!”林薇指向混乱的源头,她感知到那里汇聚了最浓烈、最混乱的愤怒情绪,“李哲还在那里,他是最初的引爆点之一!”
“我们过去!”石浩维持着壁垒,如同破冰船般在前方开路,将那些情绪幻化出的障碍和疯狂的人影推开。
凌峰紧随其后,指尖拂过身边扭曲的栏杆,试图读取这个临时迷宫构建时的“回响”。他感受到的不是某个人的单一记忆,而是无数份愤怒、委屈、不公平感混杂在一起的洪流,冲击得他几乎站立不稳。
“不行……太乱了……”他喘息着说。
“薇姐,靠你了!”苏小婉一边快速操作设备试图分析迷宫结构,一边喊道,“尝试引导、平复那些最核心的情绪!”
林薇深吸一口气,她知道这很危险。在这个情绪能量的风暴眼里使用“情绪虹吸”,无异于在龙卷风中打开降落伞。但她没有犹豫,将能力聚焦,如同精准的手术刀,刺向射击摊位方向那团最混乱的情绪旋涡。
瞬间,海量的、扭曲的愤怒、绝望、暴戾如同决堤的洪水,冲入她的感知。
她闷哼一声,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这个迷宫,不仅仅是李哲的愤怒,它更像是归虚教团精心策划的一场“表演”,一个向“回声小组”和基金会展示力量的舞台。
而舞台的幕布,才刚刚拉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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