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晶甬道斜向下延伸,不知其深。两侧冰壁晶莹剔透,内里仿佛封冻着流动的星河,散发出柔和的、带着远古气息的微光。寒气不再刺骨,反而有种纯净的、洗涤神魂的清凉感。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如同冰雪融化般的清新灵气。
众人调息完毕,在张天成带领下,踏入甬道。
脚步踏在光滑如镜的冰面上,发出清脆回响。越往里走,空间越开阔,光线却越发幽暗,唯有冰壁内部的“星河”提供着照明。四周寂静得可怕,连呼吸声都被放大了数倍。
“此地灵力流转,暗合某种古老阵法。”周通神色凝重,手中阵盘指针飞速旋转,“不是杀阵,也非困阵……倒像是……某种筛选与考验之阵。”
“守秘人秘库,自然不会让人轻易进入。”张天成道,“大家跟紧,莫要触碰冰壁,更莫要分散神识探查过深。”
话音未落,走在队伍中段的柳飞雪忽然“咦”了一声,目光迷离地看向左侧冰壁:“那里……好像有光在呼唤我……”
她不知不觉向冰壁走去。
“柳姑娘!”云霓仙子急忙拉她,却拉了个空——柳飞雪的身影,竟如同水滴融入大海般,悄无声息地没入了冰壁之中!
“飞雪!”张天成脸色一变,伸手去抓,指尖触到冰壁,却只感到一片温润冰凉,并无阻碍。但柳飞雪确实消失了。
几乎同时,队伍中其他人也出现了异状。
洛惊鸿驻足,看向冰壁深处,仿佛看到了令他心神动摇的剑道幻影;苏浅语眉头轻蹙,似听到仙音渺渺,牵引心神;金烈瞪大眼睛,冰壁中似乎映出万妖谷祖地祭坛,传来苍老呼唤;连姬昊也神色微凝,冰壁上似有皇朝龙气翻腾,夹杂着隐秘的宫廷低语……
“是幻境!冰壁会映照并放大每个人内心深处最在意、最牵挂、或最隐秘的念头,形成幻象牵引!”沐晚晴急声道,她手中温玉清辉大放,试图稳住众人心神,“守住灵台!莫要被牵引!”
但冰壁中的幻象似乎有极强的针对性,直指道心缝隙。断红尘冷哼一声,抱剑闭目,周身剑意凛冽,斩断一切杂念,不为所动。张天成有混沌元婴镇守灵台,兼修《守秘箴言》,心神澄澈,幻象难侵。但其他人……
洛惊鸿呼吸微微急促;苏浅语额间朱砂闪烁不定;金烈低吼一声,眼中泛起血丝;姬昊拳势紧握,皇道龙气隐隐波动。
“不能任由他们沉溺!”张天成当机立断,低喝一声,“明心剑意,守秘真言——醒!”
他并指如剑,虚空连点,数道蕴含着“守秘”真意与混沌清气的灵光,分别射入洛惊鸿、苏浅语、金烈、姬昊眉心!
四人浑身一震,眼中迷惘迅速退去,取而代之的是惊愕与后怕。
“好厉害的幻境!直指本心,若非张长老唤醒,恐已沉沦。”洛惊鸿心有余悸。
“此地幻境,并非恶意杀伐,倒像是……一种心性考验。”苏浅语恢复清明,分析道,“或许只有通过考验,才能继续深入,或者……才能找到柳姑娘。”
张天成点头,目光扫过冰壁:“柳姑娘身负守秘人旁系血脉,又持守心断剑,她的考验或许与我们不同。我们需先通过自身考验。”
他走到自己刚才感应到的、冰壁中幻象最清晰的位置,那里映照出的,并非具体画面,而是一片混沌初开、道种萌芽的景象,以及师尊(上一代鉴心剑主)临终时模糊的身影与嘱托,还有……飞雪阁废墟上飘荡的冤魂。
“我的考验么……”张天成深吸一口气,指尖轻触冰壁。
嗡——!
眼前景象变幻,他已置身于一片熟悉的场景——南疆古战场,尸山血海。前方,是当年追杀他的数名“晦迹”黑衣人,刀剑染血,气息阴毒。后方,是飞雪阁的废墟,惨呼与哀求声隐隐传来。
“张天成!交出古玉与剑典!饶你不死!”黑衣人狞笑。
“救救我们……张少侠……”飞雪阁冤魂哭泣。
幻境直指他内心深处的愧疚(未能救下飞雪阁)、执念(追查真相复仇)、以及被追杀的恐惧与愤怒。
张天成静静看着,眼神无波。混沌元婴端坐灵台,明心剑意流淌心间。
“愧疚是真,执念是真,愤怒亦真。”他缓缓开口,声音在幻境中清晰回荡,“然,过去已逝,沉溺无益。仇必报,冤必雪,然非被情绪驱使,堕入魔道。我之道,乃守秘明心,以混沌容万物,以剑心断虚妄。”
他抬起手,并指如剑,对着幻境轻轻一划。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响,眼前的尸山血海、黑衣人、冤魂,如同镜花水月,片片碎裂、消散。幻境核心处,露出一枚纯净的、如同冰晶般剔透的“心印”,没入他眉心。
一股清凉明澈之意流遍全身,神魂似乎被洗涤过一般,更加凝练通透。对“守秘”真意的理解,更深一层。
张天成睁眼,发现自己仍在甬道中,面前冰壁上的幻象已然消失,露出一条向内延伸的岔路。其他几人,也各自面对着自己的冰壁,神色或挣扎,或明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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