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那两个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的龙套,陈默穿过比来时更加拥挤、目光也更加复杂的人群。惊异、好奇、畏惧、甚至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嫉妒……种种视线如同芒刺,扎在他的背上。
他能感觉到,胸口那股被云惊鸿打入的所谓“信力种子”,像一颗温暖的小太阳,持续散发着温和而精纯的能量,滋养着他疲惫的身体,也让他的头脑异常清醒。
更重要的是,那个冰冷的机械音提示后,他隐约能“感觉”到,一个类似全息投影般的半透明界面,似乎就悬浮在他的意识深处,只要集中精神就能触碰。
但现在不是研究的时候。
他被引着,走到了后台一处相对僻静的所在。这里用厚重的、绣着奇异暗纹的帷幕隔出了一个小间,门口站着两个眼神锐利、腰间佩着弯刀的护卫,气息远比之前的皂隶和短打精悍。
“班主,人带来了。”皂隶戏服在门外躬身,语气恭敬得近乎卑微。
“进来。”里面传来一个略显低沉,带着几分圆滑和疲惫的声音。
帷幕被掀开一角,陈默迈步而入。
小间内的陈设简单却透着不凡。一张紫檀木大案,上面堆着些账簿、卷轴,以及几件闪烁着微光的奇异器物。案后,坐着那位身着暗紫色锦袍的微胖班主。他约莫四十多岁,面皮白净,一双眼睛不大,却精光内敛,此刻正用一枚绸布,慢条斯理地擦拭着手中那块曾闪烁红光的琉璃镜片。
他没有立刻说话,只是用那双精明的眼睛,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打量着陈默,仿佛在评估一件刚出土的、价值不明的古玩。
陈默没有回避他的目光,同样平静地回望。他知道,在这种地方,露怯就等于任人宰割。他必须表现出相应的“价值”,才能争取到生存的空间。
“啧,”半晌,班主终于放下镜片,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咂嘴声,“陈默,是吧?刚入籍的‘游魂’,编号丁等柒佰叁。”
他语气平淡,却准确说出了陈默在这个世界的“身份”。
“是我。”陈默点头。
“了不得啊。”班主胖乎乎的手指敲了敲桌面,“往生台跑龙套,跑出个‘六月飞雪’,跑得信力监测盘当场崩坏,还让咱们云大家……亲自赐下‘信力种子’。”他顿了顿,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变得极具压迫感,“说说吧,怎么做到的?哪家派来的?还是得了什么上古传承?”
一股无形的压力笼罩下来,带着审问的意味。
陈默心头一凛,知道关键时刻来了。他当然不能说实话,什么童年记忆母亲鼓励,那在这地方听起来就是个笑话。
他脸上恰到好处地露出一丝混杂着后怕和茫然的苦笑:“班主明鉴,我就是个莫名其妙掉到这儿的倒霉蛋。刚才……刚才就是觉得憋屈,觉得冤枉!凭什么他们高高在上,说灭就灭了我们?脑子里一热,就把以前在老家听戏记住的词儿喊出来了……至于那雪,还有云大家……我是真不知道怎么回事。”
他半真半假地说道,将一切推给情绪爆发和运气。在这个诡异的地方,一个“自己也不清楚”但身怀异数的“幸运儿”,或许比一个“别有用心者”更容易被接受,也更具……投资价值?
班主眯着眼,手指依旧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面,似乎在判断他话里的真假。
“憋屈?冤枉?”他嗤笑一声,“这轮回剧场里,谁不憋屈?谁不冤枉?可能让云大家侧目,引动天地异象的‘憋屈’,你可是头一个。”
他不再纠缠于缘由,话锋一转:“知道‘信力种子’意味着什么吗?”
陈默摇头:“请班主指点。”
“意味着你走了狗屎运,小子。”班主靠回椅背,“寻常演员,需得一场场戏慢慢积累,熬资历,攒信力,才能触摸到超凡的门槛。而你,得了云大家这一缕种子,等于直接跨过了最艰难的积累期,体内自生信力循环,修行速度一日千里……当然,前提是,你能活到把这种子真正培育起来的那天。”
他话语中带着毫不掩饰的羡慕,也有一丝警告。
活到那天?陈默捕捉到了关键词。看来这“种子”既是机缘,也是催命符。
“多谢班主提点。”陈默拱手,姿态放低,“那我接下来……”
“接下来?”班主胖脸上露出一丝算计的笑容,“你既然得了云大家的青眼,自然不能再干那些垫场送死的活儿了。不过,咱们剧场有剧场的规矩,角儿也不是凭空掉下来的。从今天起,你升为‘丙等演员’,月例三颗‘灵屑’,配单间住所。下次开戏,会给你安排有台词的角色。”
他挥了挥手,像是打发一件货物:“具体事宜,冯七会告诉你。出去吧,好好琢磨琢磨你那‘憋屈’,下次登台,要是演不出相应的‘信力’……云大家的种子,剧场有的是人想要。”
最后一句,已是赤裸裸的威胁。
“是。”陈默低头应下,不再多言,转身掀开帷幕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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