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台上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陈默那句关于“旧秩序不堪其负”的话语,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在每一位鬼君心中都激起了滔天巨浪。这不仅是在质疑仙尊的大道,更是在挑战整个往生殿现行秩序的根基!
烈阳鬼君面色凝重,周身隐隐有金色火焰虚影明灭不定,显然内心极不平静。寒渊鬼君那冰封般的脸上,竟罕见地闪过一丝细微的波动。千幻鬼君周身的幻光愈发朦胧,仿佛要彻底隐匿其中。其他几位鬼君,或震惊,或沉思,或悄然运转力量戒备。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莲花之心那道白衣身影之上,等待着她——这方天地至高主宰的反应。
忘情仙尊周身那朦胧的光晕缓缓流转,并未因陈默的尖锐言辞而产生剧烈的波动。她沉默的时间,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长。
就在众人以为仙尊或将动怒时,她空灵的声音再次响起,依旧平和,却似乎带上了一丝难以察觉的……悠远。
“秩序如水,载舟覆舟,皆在其度。旧时之水,或已污浊,或已凝滞,故需新泉注入,需波澜涤荡。”她没有直接反驳陈默,反而似乎认同了“秩序需要更新”的观点,但话锋随即一转,“然涤荡之法,有徐徐引流,亦有决堤洪峰。前者可控,万物得润;后者虽烈,却易成新患。”
她将陈默所代表的寂灭之力,比作可能“决堤”的“洪峰”,虽能带来改变,却也可能造成不可控的灾难。而她所倡导的,则是“徐徐引流”的温和改良。
“阁下所言‘允许寂灭作为自然循环一部分’,其心可鉴。”仙尊继续道,目光仿佛穿透陈默,看向更深远的地方,“然‘自然’二字,何其宽泛。猛兽捕食是自然,瘟疫横行亦是自然。往生殿亿万生灵,剧场兆亿残魂,若放任‘寂灭’自然循环,其自发趋向于‘终末’的特性,恐将如野火燎原,吞噬过多,反令循环失衡,加速归墟。”
她在指出寂灭之力内在的“扩张性与吞噬性”隐患,认为若不加以控制,其自然发展会破坏整体平衡。
陈默纯黑的眼眸微微闪动。仙尊没有用强权压人,而是从道理与后果层面进行剖析,确实高明。但他亦有其坚持:
“仙尊所虑,在于失控。然控与抑,截然不同。以‘大爱’强行压制、消解寂灭,如同筑坝拦洪,坝愈高,潜在之患愈大。何不疏浚河道,划定边界,使洪峰化为灌溉之水,死寂之地亦能孕育新生?”他提出了“疏导”与“划定边界”的概念,主张给寂灭之力合理的存在空间与规则限制,而非一味排斥。
“疏浚河道,需知水文,更需有力约束河道之力。”仙尊回应,“阁下如今,可能自束其力,不越雷池?又可能保证,后来得此力者,皆如阁下般清明?”
这是直指核心的质问!陈默个人或许能保持理智,但寂灭之力本身的性质,以及未来可能获得此力的其他存在,是否会遵循他所谓的“边界”?
“力无善恶,惟人自召。”陈默道,“仙尊以‘大爱’秩序约束万灵,不也相信教化和规则之力?何以对寂灭独独缺乏信心?莫非……仙尊对自己的秩序,亦无完全把握能引导、约束此力?”
他再次将问题抛回,并暗指仙尊对自身秩序能否包容异己力量缺乏信心,这本身或许就是秩序不够完善的表现。
莲台上,众鬼君已然听得心神摇曳。这番论道,早已超越了简单的问答,变成了两种根本性理念、两种秩序愿景的碰撞与博弈。每一句话都蕴含着对规则、对存在、对未来的深刻思考。
忘情仙尊再次沉默。这一次,她周身的朦胧光晕波动得稍微明显了一些,仿佛平静湖面被投入了更多的石子。
良久,她缓缓开口,语气依旧空灵,却似乎少了一丝绝对的超然,多了一丝沉凝:
“陈默,你之所言,不无道理。然道理需践行为真,愿景需实力为基。”她的目光变得深邃,“往生殿之大,非一殿一台。规则之改,非一言可决。你既有革新之志,可愿……入局一试?”
“入局?”陈默眼神微凝。
“三月之后,‘万界天梯’将启。”仙尊道出了另一个往生殿顶级的盛事与试炼,“此为往生殿选拔栋梁、厘定权柄、解决纷争之古老仪轨。天梯之上,法则混乱,实力为尊,亦有机缘无数。你若能登临一定高度,并以你之理念,获得至少三位鬼君公开支持,或可在‘天枢殿’获得一席议事之权,届时,你所倡‘寂灭循道’之论,方有付诸讨论、试行于一隅之可能。”
万界天梯!天枢殿议事权!
众鬼君无不震动!万界天梯是往生殿最残酷也最荣耀的试炼场,传闻其连接着往生殿诸多神秘乃至危险的次级维度,攀登过程中不仅要面对恐怖的环境和对手,更要经受种种规则与心性的考验。能登临高处的,无一不是真正的绝世强者。
而天枢殿,则是往生殿真正的权力核心之一,唯有得到公认的顶尖鬼君或立下不世之功者,经仙尊认可,方可列席,参与决定往生殿重大事务。获得议事权,意味着正式踏入往生殿的最高决策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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