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浪滔天,杀机如冰。
延津渡口已成一片素白色的修罗场。
河北上将颜良勒马于缓坡之上,身后三千铁骑如一道钢铁浇筑的长城,黑甲与白雪相映,肃杀之气直冲云霄。
马蹄踏在冻结的河滩上,发出沉闷如雷的巨响,仿佛大地都在这股力量下呻吟。
他目光如鹰,轻蔑地扫过对面那支单薄得可怜的队伍。
三百骑,稀疏地列成一个尖锐的“锥锋”小阵,在漫天风雪中,像是一群瑟瑟发抖的孤狼,面对着猛虎的巡视。
“哈哈哈!”颜良仰天长笑,声震四野,卷起的雪沫扑打在他狰狞的面甲上,“我道是谁,原来是三姓家奴吕奉先!曹孟德是无人可用了吗?竟派你这丧家之犬,领三百残兵来送死!”
他身侧,原汜水关守将、如今的斥候统领赵岑心头一紧,策马上前低声道:“将军不可大意。敌阵虽小,然队列稳固,人马呼吸皆沉凝如一,毫无惧色,恐有诡计!”
“诡计?”颜良大手一挥,长刀直指吕布,狂傲之气尽显,“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一切阴谋诡计皆为泡影!吾以堂堂之阵,碾碎他这野狐之术!传我将令,全军缓速推进,我要亲眼看着他那点可怜的勇气,被我军的铁蹄一寸寸碾成齑粉!”
“呜——”
沉浑的牛角号声撕裂风雪,三千重骑如同一座移动的铁山,开始缓缓向前压迫。
那股令人窒息的压迫感,足以让任何一支军队在接战前就已崩溃。
然而,阵前的吕布却在此刻缓缓闭上了双眼。
风声,雪声,敌军的号角声,马蹄的震动声……所有的一切都在他耳中褪去。
取而代代之的,是脑海中轰然展开的一幅“全域战场映像”!
那不再是模糊的预感,而是清晰无比的立体画面!
三千敌骑的每一个细节,都如同掌上观纹般呈现在他的意识里。
左翼第三列,第七名骑兵的坐骑,右前蹄在踏落时有一丝微不可查的迟滞——那是旧伤,在极寒天气下复发了!
它的下一个动作,必然是向左侧偏斜,以减轻伤蹄的负担!
中军那面巨大的“颜”字帅旗下,掌旗官的呼吸因为风雪灌入眼眶而乱了半拍,手中紧握的旗杆出现了一瞬的松动。
那悬于旗杆顶端的铜铃,其震动的频率,也因此慢了半息!
最关键的,是颜良本人!
他腰间那柄镶金战刀的金属共鸣,与帅旗铜铃的共鸣,出现了微妙的延迟和方位偏差!
他此刻的真实位置,比帅旗标示的位置,向西偏后了整整七步!
那帅旗之下,只是一个穿着同样铠甲的影武者!
“开!”
吕布猛然睁眼,血丝密布的瞳孔中爆发出骇人的精光。
他没有下令冲锋,而是对着身侧的曹性,发出一声石破天惊的厉喝:
“曹性,射帅旗之铃!”
不必问为何,无需懂缘由。
曹性闻声而动,几乎是本能地从马鞍旁摘下雕弓,弯弓搭箭,弓开如满月!
身为神射手,他能感受到主将声音里那股不容置疑的绝对自信。
“嗡!”
弓弦震颤,一支狼牙箭如黑色闪电,撕开重重雪幕,带着尖锐的啸音,不偏不倚,精准地射中了那面“颜”字帅旗上,正随风摇晃的铜铃根部系带!
“铛啷!”
清脆的断裂声在嘈杂的战场上本不明显,但它带来的后果却是连锁性的!
铜铃坠落,旗杆因瞬间失去平衡而猛地一斜。
掌旗官本就心神不宁,猝不及防下,竟没能第一时间稳住,整面大旗向一侧轰然倾倒!
“稳住!稳住阵型!”颜良见状勃然大怒,厉声咆哮。
然而,迟了!
对于一支正在推进的庞大骑兵阵列而言,帅旗的倾倒,哪怕只有一瞬间,也是足以引发混乱的信号!
更何况,这微小的混乱,早已被吕布那恐怖的战场直觉,计算为了整个计划中最关键的一环!
“随我,凿穿!”
就在帅旗倾斜的刹那,吕布动了!
赤兔马一声长嘶,四蹄如火,化作一道赤色流光,没有正面迎击,而是以一个刁钻至极的角度,悍然切向敌阵左翼!
他身后的三百黑甲,十七名寒戟死士,如影随形,组成一柄最锋利的尖刀!
“噗嗤!”
方天画戟在空中划出一道凄美的血色弧线,没有斩向骑士,而是精准无比地横扫过那匹右前蹄有旧伤的战马脖颈!
马血喷涌如泉,战马悲鸣着轰然倒地。
它身后的战马躲避不及,被瞬间绊倒,紧接着,是第三匹,第四匹……如同多米诺骨牌,一个微小的点,引发了一场剧烈的连锁坍塌!
原本严丝合缝的钢铁洪流,硬生生被撕开了一道触目惊心的口子!
“杀!”
侯成、郝萌率领的残兵营趁势而入,以二十人为一组,如游鱼般在混乱的敌阵中穿插。
他们脚上那由李孚特制的、内嵌磁钢环片的马靴,在冰面上行走竟近乎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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