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志远像一头被逼疯的老牛,红着眼睛冲出去的时候,顾临渊就知道,完了。他伸出去的手抓了个空,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个有些迂腐、却始终抱着一点天真的教授,扑向那片被青铜婚书幽光笼罩的死亡区域。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
那些眼中冒着蓝光的家丁,动作快得不像人,像一群闻到血腥味的饿狼,瞬间就扑到了陈志远身上。他们没有用刀,也没有用之前抹杀赵大勇时那种诡异的规则力量,而是像最原始的野兽,用拳头,用脚,用身体,疯狂地殴打着这个敢于挑衅规则核心的“贱役”!
“砰!砰!咔!”
沉闷的击打声和骨头断裂的脆响,在死寂的院子里显得格外刺耳。陈志远几乎没来得及发出任何像样的反抗,就被打倒在地,无数穿着家丁服饰的“规则傀儡”围着他,拳脚如同雨点般落下。
“不——!陈教授!!” 林晓雯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想要冲出去,却被顾临渊死死抱住,捂住了嘴,拖回了竹子后面的阴影里。她的眼泪鼻涕糊了顾临渊一手,身体因为巨大的悲痛和恐惧剧烈地颤抖着。
顾临渊自己的手也在抖,但他不能松手。出去,就是送死!陈志远已经救不回来了!
“为……为什么……” 林晓雯在顾临渊的钳制下,发出破碎的呜咽,“他们……他们为什么不用那个……直接让他消失……”
顾临渊死死盯着院子中央那残酷的一幕,牙齿咬得咯咯响,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一种他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他们在‘执行家法’……对于‘仆役’反抗主子,用这种‘合乎规矩’的私刑处死……更……更符合这个副本的‘逻辑’!”
他看明白了。规则的抹杀,用于对抗规则本身。而这种酷刑,用于惩罚“以下犯上”!这鬼地方,连杀人的方式,都他妈的讲究一个“符合礼法”!
院子中央,陈志远蜷缩在地上,已经不成人形。鲜血从他口鼻、耳朵里不断涌出,染红了他那身灰色的仆役衣服。他的眼镜早就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那双总是带着点学者气的眼睛,此刻涣散地望着漆黑的夜空,里面没有了愤怒,没有了恐惧,只剩下一种空茫的、仿佛看透了什么的悲凉。
赵弘文冷漠地看着这一切,仿佛在看一场与他无关的闹剧。他甚至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依旧试图将青铜婚书按向苏婉清“遗体”的手。对他而言,完成这个仪式,比什么都重要。
就在这时,谁也没有注意到,躺在门板上的苏婉清,那紧闭的眼睫,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陈志远被打的惨状和声音,似乎穿透了“昏睡草”的药力,刺激到了她潜意识深处。
而顾临渊,在极致的愤怒和冰冷中,脑子里却猛地闪过一个念头——混乱!这是最后的机会!
陈志远的牺牲,并非毫无价值!他吸引了几乎所有家丁和赵弘文的注意力!现在,院子另一侧,靠近他们藏身竹丛的地方,反而出现了一个短暂的真空!
“走!” 顾临渊猛地松开林晓雯,低吼一声,眼神里是一种破釜沉舟的疯狂,“去把苏婉清抢过来!”
林晓雯被这突如其来的命令弄懵了,眼泪还挂在脸上:“什……什么?”
“没时间解释了!想给陈教授报仇,就听我的!” 顾临渊几乎是用拖的,拉着浑浑噩噩的林晓雯,借着竹丛和夜色的掩护,如同两道鬼影,以最快的速度扑向院子中央那块门板!
赵弘文正全神贯注于手中的婚书,孙妈妈还在那里装模作样地干嚎,而那些家丁都围在陈志远周围施暴。竟然真的没有人第一时间注意到他们这两个从阴影里窜出来的人!
顾临渊冲到门板前,看都没看近在咫尺的赵弘文和那卷散发着阴冷气息的婚书,一把将苏婉清冰冷的“遗体”从门板上抄了起来,扛在肩上!好轻!像一片羽毛!
“你们……!” 赵弘文终于发现了他们,惊怒交加,手中的青铜婚书差点掉在地上!
“拦住他们!!” 孙妈妈发出刺耳的尖叫!
那些正在殴打陈志远的家丁,听到指令,眼中蓝光一闪,立刻放弃了地上已经奄奄一息的陈志远,如同提线木偶般,齐刷刷地转向顾临渊和林晓雯,扑了过来!
“走!” 顾临渊扛着苏婉清,对着还在发愣的林晓雯又是一声吼,同时一脚踹翻了旁边一个燃烧着的火盆,炭火和灰烬泼洒出来,暂时阻挡了一下冲在最前面的几个家丁。
林晓雯被这一踹惊醒,看着那些面目狰狞、眼中冒蓝光扑过来的家丁,求生本能压倒了一切,她尖叫一声,扭头就跟在顾临渊身后往外跑!
“别……别管我……” 一个极其微弱、气若游丝的声音,突然从地上传来。
是陈志远!他竟然还没死!他努力抬起血肉模糊的脸,看向正在逃跑的顾临渊和林晓雯,那双涣散的眼睛里,回光返照般凝聚起最后一点清明和……一种难以形容的复杂情绪,有解脱,有遗憾,更有一种深深的悲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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