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承渊把凉透的茶碗放下,碗底磕在案上那一声轻响还在帐子里飘着。没人说话,也没人动。
新单于低着头,手指搭在膝盖上,呼吸很慢,但频率有点乱。冷霜月站在赵承渊侧后方,眼睛一直盯着那双手——不是手,是腰间一块铜牌。黑乎乎的,边缘磨得发亮,像是常年贴身带着。
她眉头皱了一下。
这牌子……怎么看着有点眼熟?
赵承渊没看她,眼角余光扫过新单于的衣领。那里露出半块玉佩,灰扑扑的,上面有道裂痕,纹路残缺。他脑子里“叮”一下,好像在哪见过类似的图案,可一时想不起来。
帐内蜡烛忽然晃了两下,火苗歪向一边。
就在这时候,新单于缓缓站了起来。
他动作不快,却让整个大帐的空气都绷紧了。他抬手,摘下了脸上那副铁灰色的面具。
面具落地,发出一声闷响。
露出来的脸棱角分明,眉骨高,鼻梁直,右眼角有道疤,从皮肤里斜着划下去。风吹日晒的痕迹很深,但那双眼睛——沉得像草原夜里的湖。
他从怀里掏出一块青铜令牌,轻轻放在案几上。
“赵大人。”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可识得此物?”
赵承渊盯着那块牌子,没伸手。
冷霜月却猛地往前半步,脱口而出:“夜翎令?!”
她的声音都变了调。
“这是……这是我冷家的‘夜翎令’!你怎么会有?”
那块铜牌中央刻着一只展翅的寒鸦,四周铭文斑驳,中间有个小小的“冷”字篆体,已经被磨得只剩一半。背面还有一行小字:**翎断魂不灭,血燃火重来**。
冷霜月的手指不受控制地抖了一下。
这块令,是冷家堡祖上传下来的信物。当年灭门之夜,族中长老拼死守住祠堂,最后火海冲天,所有东西都被抢走或烧毁。唯独这块令,据说是被一个忠仆带出了城。后来再无消息。
她以为早就没了。
可现在,它就摆在眼前。
新单于低头,双膝一弯,跪了下去。
“家父原是冷家旁支幼子,当年不足五岁。老管家冒死把他藏进马车夹层,逃出城外,一路流落到草原深处。”
他声音沙哑,“三十年前,他在雪夜里咽气前,只留下一句话——‘若有一天遇见穿玄色麒麟补服的人,就把这块令交出去。那是我们冷家唯一的希望。’”
冷霜月愣住了。
她整个人像是被钉在原地。
赵承渊慢慢站起来,走到案前,拿起那块夜翎令。入手冰凉,铜锈混着油脂的味道。他翻来覆去看了几遍,脑中忽然“嗡”了一声。
系统提示弹了出来:
【检测到故人之物,触发“身世之谜”事件】
他没说话,只是抬头看向新单于。
这张脸……仔细看,眉宇间的轮廓,确实和冷霜月有几分相似。尤其是那股子冷劲儿,不是装出来的,是从骨头里渗出来的。
“你姓什么?”赵承渊问。
“冷。”新单于抬头,直视着他,“我叫冷烈。”
冷霜月倒抽一口冷气。
冷烈……冷烈?
这不是她父亲给未出生的孩子起的名字吗?当年母亲怀胎时,父亲曾在酒后笑着说:“要是儿子,就叫冷烈,要像烈火一样烧尽仇敌。”
可那个孩子没活下来。
她一直以为,那是句玩笑。
赵承渊把手伸过去,扶住冷烈的胳膊,用力往上一提。
“起来。”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量。
“既然是冷家人,那就不是外人。你爹没能回来,你回来了。这就够了。”
冷烈抬头看他,眼眶有点红。
“我从小在草原长大,被人当成匈奴养子。我不知道自己是谁,只知道这块令不能丢。我学骑马、学打仗、学权谋,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打回中原,找到根。”
“现在我找到了。”
他看着赵承渊,“你也找到了一个愿意为你守边关的狼。”
赵承渊笑了。
这次不是冷笑,也不是嘲讽的笑,是真的笑了。
“好啊。”他说,“那你以后就是我赵承渊的左膀右臂。我不让你攻城略地,我要你守土。”
他转身,看向冷霜月。
“霜月,他是你族人,也是你兄弟。你说呢?”
冷霜月没说话。
她走上前,盯着冷烈看了很久。然后,她伸手,从腰间解下一枚小小的木偶娃娃——那是她随身带了十几年的东西,从不给人碰。
她把木偶放在案上,推到冷烈面前。
“小时候,娘给我雕了两个娃娃。一个给我,一个说留给未来的弟弟。”
她声音很轻,“我一直当它是假的。没想到……你还真来了。”
冷烈看着那木偶,手指微微颤抖。
他低下头,重重磕了个头。
“姐。”
就这一个字。
冷霜月闭了闭眼,转过身去,抬手抹了下眼角。
赵承渊拍了拍手。
“行了,别整这些煽情的了。咱们现在还在谈互市呢,你俩倒是先把身份认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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