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远舰冒头这么激动人心的时刻,丁幼廷岂能错过,特意回电叮嘱:“让定远舰再泡两天,等我回去后,再让他冒头!”
杨用霖等一众心里急切的官员这个气啊,感觉小提督不那么可爱了,太过误事。
威海卫的四月,依旧寒冷,海风还裹着残冬的寒气,掠过海湾时卷起细碎的浪花,拍在刘公岛的礁石上,似乎也在焦急等待丁幼廷归来,或者是等待定远旗舰归来。
丁幼廷一路快马加鞭,总算在三日后,赶到威海卫打捞现场。
他登上镇远舰,抬头远望,看到五个巨大的海上打捞平台。
那是邱宝仁租用的十六艘千石商船搭设的,每一艘都经过加固,船身两侧加装了木质浮箱以增强浮力。
本次计划打捞五艘原北洋水师沉船,包括旗舰定远舰、主力战舰靖远号、来远号,还有护卫舰威远号,宝筏号布雷舰等。
这五艘战舰,都是2月初刘公岛海战时,被日寇击沉或胜利无望自沉的战舰,何其悲壮。
邱宝仁站在最前面的商船上,身着深蓝色的打捞工装,腰间系着两条粗麻绳,远远就朝着丁幼廷所在位置挥手。
待商船靠岸,他快步登上镇远舰,抱拳行礼时,脸上的风霜还带着海腥味:“小提督,幸不辱命!
十六艘商船全部布置完毕,每艘船的吃水线都已校准,加上威海卫这地方水深最深处不过十丈,正好适合咱们用浮力法打捞!”
丁幼廷伸手扶他起身:“老邱啊,这些商船就是咱们的海上支架,靠不靠谱。
要知道定远舰排水量七千多吨,其它两艘主力战舰在三千吨左右,你打算怎么排布?”
邱宝仁早有准备,从怀中掏出一张草图,铺在码头的石板上:“我把十六艘商船分成五组,三艘主力战舰每组四艘商船,两艘小舰每组两艘商船。
每组主力战舰打捞平台商船呈‘田’字形排布,用钢缆将船身牢牢捆在一起,形成一个边长二十丈的方形打捞平台。
平台中央预留出十丈见方的空位,正好能容纳一艘战舰的舰体,每个平台用四台英国产的桁车分别固定在平台之上,四台桁车合力,足以吊起战舰!”
丁幼廷看着草图,指尖点在 “田” 字形的节点上:“这个排布稳妥,既利用了多船的浮力分散重量,又能让桁车受力均匀。
只是下海的水手固定钢索时,要格外小心,别伤了战舰的龙骨,更别伤了人。”
邱宝仁拍了拍胸脯:“小提督放心,我挑选的水手,都是当年水师的老水兵,最熟悉这三艘战舰的构造。
还从国外购买了几套潜水服,带着氧气罐的,安全无虞。
定远舰的龙骨在左舷第三舱位下方,靖远舰的主炮基座有加固钢板,这些他们都记在心里呢!”
当天下午,定远舰打捞起吊工作正式启动。
邱宝仁登上定远舰打捞平台,拿起望远镜望向海面:“水手准备下水!”
四名水手,穿着厚重的潜水服,背着铜制的氧气瓶,顺着平台边缘的梯子缓缓潜入海中。
这些最原始的潜水服,还是马格禄通过关系,从英国买来的,花了不少银子。
威海卫的海水虽冷,却比深海清澈些,潜水员们借着微弱的光线,很快就找到了定远舰的舰体。
舰体右舷倾斜着扎在海底,舰艏的铁甲上覆盖着厚厚的海藻,像一层墨绿色的铠甲,舰身上的 “定远” 二字被泥沙埋了大半,却依旧能辨认出轮廓。
潜水员们掏出随身携带的钢铲,一点点清理掉龙骨附近的泥沙,然后将特制的钢索挂钩固定在龙骨上。
钢索的另一端连接着桁车的吊钩,每固定一个挂钩,潜水员就会拉响信号绳,平台上的船员便会通过绞盘调整钢索的松紧。
就这样,四个挂钩分别固定在定远舰的龙骨和主炮基座上,像四只大手,牢牢抓住了这艘沉睡的巨舰。
其它四舰也是如此,操作流程大同小异,于傍晚前做好打捞准备工作。
第二日清晨,所有准备工作就绪,邱宝仁站在定远舰打捞指挥台上,举起信号旗,大声呼喊:“拉动倒链,启动桁车!
匀速起吊!速度控制在每刻钟一尺!”
“轰隆隆” 四台桁车的倒链被无数水手拉动,同时发出沉闷的声响,吊臂缓缓抬起。
钢索被一点点拉紧,又发出 “咯吱咯吱” 的沉重声,像是在诉说着战舰沉睡海底的委屈。
丁幼廷这些吃闲饭的官员,啥忙帮不上,就剩下卖呆的份了,纷纷屏住呼吸,眼睛死死盯着海面。
码头上的水师官兵们更是挤得水泄不通,有的人踮着脚,有的人爬上了码头的灯塔,每个人的手心都攥出了汗,共同见证定远舰重新现世的时刻。
“动了!海面动了!”
杨用霖突然尖叫起来,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平静的海面上,突然泛起巨大的漩涡。
先是舰艏的撞角,带着尖锐的弧度,从水中探出,撞角上还挂着几缕海藻;
接着是舰艏的四门主炮,炮管虽已锈迹斑斑,却依旧保持着向前的姿态,像是随时准备开火。
“定远!是定远!”
杨用霖突然激动地喊道,他踉跄着想要往前冲,却被身边的士兵扶住。
浑浊的眼睛里涌出泪水,声音颤抖:“那是定远的主炮!当年我就在这门炮旁边,和刘管带一起晒过太阳!”
码头上的官兵们再也忍不住,齐声呐喊起来:“定远!定远!”
呐喊声震得海面的浪花都微微颤抖,连平台上的船员们也跟着欢呼,手中的绞盘转得更快。
桁车的吊臂继续上升,定远舰的舰体一点点露出水面。
海水从舰身两侧的排水孔倾泻而下,形成一道道巨大的水帘,阳光透过水帘,在海面上折射出七彩的光晕。
舰体上的泥沙和海藻被水流冲掉,露出斑驳的铁甲,铁甲上还残留着当年海战的弹痕,像是永远无法愈合的伤疤。
当定远舰的舰桥完全露出水面,“定远”二字清晰可见时,码头上的欢呼声达到了顶峰。
官兵们激动地拥抱在一起,有的甚至跪在地上,对着战舰的方向叩拜。
就连丁幼廷这个没心没肺的,不禁眼眶湿润:“弟兄们,定远舰回来了!咱们北洋水师的魂,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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