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镇冰摸了摸下巴,慢悠悠地说:“别急,让他再得意会儿。
告诉前面埋伏的弟兄,把‘诱饵’再放得明显点。”
所谓的“诱饵”,是一面绣着“萨”字的将旗,由两个士兵扛着,在前面跑跑停停,故意把旗摇得猎猎作响。
不得不说,清军的将领们喜欢摆谱,将旗这玩意放在古代,无可厚非,但放到快枪快炮的现代,那就是妥妥的活靶子。
如此明显的标志,山地元治又不瞎,一眼就看见了,哇哇大叫:“八嘎,萨镇冰!你是军人还是懦夫?有种别跑!”
他催马加鞭,跑得比谁都快,身后的日军士兵被他甩下一大截,只得跟着嗷嗷往前冲。
前方不远处就是天空湖,湖边一望无际的芦苇已经长出嫩芽,去年干枯的芦苇依旧坚挺。
萨镇冰带着大军钻进芦苇荡,故意留下一串明显的脚印,还扔了不少破衣烂衫。
山地元治追过来,看着地上的脚印,感觉自己预判了一切:“呦西,懦弱的清国士兵,一如既往的不堪一战。
他们想要躲进芦苇荡活命,不,我们不能给他们这个机会,进去搜!
就算把芦苇荡翻个底朝天,也要把萨镇冰找出来!”
日军士兵一窝蜂地冲进芦苇荡,一进去就傻了眼,芦苇长得又高又密,人一进去就被淹没,连前后左右的同伴都看不见。
更要命的是,芦苇丛里的蚊虫多得能吃人,叮得日军士兵手忙脚乱,有的抓脸,有的挠脖子,骂骂咧咧的声音此起彼伏。
“八嘎!不许乱!帝国的军人连这点苦都受不了,还怎么征服清国?”
山地元治大喊着,骑着马在芦苇荡里东倒西歪,马蹄子踩得泥水四溅,把崭新的制服都溅脏了。
好一阵,日寇一万多兵卒才全部钻进芦苇荡,沿着清军溃兵的脚印往前走,却一直追不上,没发现萨镇冰所部的影子。
不知过了多久,芦苇荡外传来了萨镇冰的声音,通过铁皮喇叭放大,清清楚楚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
“山地元治!你个老东西,躲在芦苇荡里当缩头乌龟,算什么本事?敢不敢出来和我单挑?”
山地元治这个气啊,挥舞着军刀大喊:“八嘎,到底是谁躲在芦苇荡里?明明是我们在追杀你们!”
他继续催着马往前冲,却依旧看不到萨镇冰或者是清军的影子,却闻道一股刺鼻的气味。
此时的萨镇冰已经带人穿越芦苇荡,跑到了天空湖岸边:“栓子,你说日本人是不是傻?为何进了芦苇荡,就出不来了?”
赵大栓昂起小脖:“听小提督说,日寇弹丸小国,估计没见过这么大的芦苇荡吧。”
萨镇冰摇摇头:“错,要不是咱有情报人员提前画好的地图,和留在芦苇荡中的标记,咱也出不来。”
赵大栓翻个白眼:“大人,您又逗我,明知故问。”
芦苇荡中的日寇终于发现了不对,参谋官大叫一声:“不好,中计了,这是清军火油的味道。”
山地元治大惊,即便再傻也知道上当了:“八嘎,快跑,清军要用火攻,火烧芦苇荡。”
可此时日寇再想跑,已经晚了,他们兜兜转转,已经到达了芦苇荡中心区域,想跑出来,没有半小时不可能。
萨镇冰嘿嘿坏笑,不给他们这个机会,掏出腰间号角,吹响开火号令。
已经分散到芦苇荡四周的清军兵卒们,纷纷拍脑门,总算明白过来怎么回事了,都来了精神。
原来是情报人员早就在芦苇荡中做了准备,撒了火油,做了路线标记。
一时间枪声四起,十几门步兵炮调整好炮口,喷出火舌,一颗颗炮弹分散开来,飞向芦苇荡各个区域。
炮弹在芦苇荡中爆炸,炸死几个敌人无所谓,主要是引燃了芦苇荡中的火油,火焰瞬间窜起,像一条条火龙,顺着芦苇荡疯狂蔓延。
初夏的芦苇干燥易燃,不过片刻功夫,就变成了一片火海,火光冲天,把半边天都染成了红色。
日军士兵吓得魂飞魄散,尖叫着四处逃窜,却被密集的芦苇或大火挡住去路,分不清东西南北。
好多鬼子衣服被火星点燃的,在火海里打滚哀嚎,惨不忍睹;
想往湖边跑的,却发现跑出了路,四周全是火海,避无可避,瞪着惊恐地眼睛,不知所措;
一些蒙对对线的,刚冲到岸边就被清军开枪放倒,尸体堆在湖边,像下饺子似的,一个接一个。
山地元治依旧骑在马上,所有的军令都已无效,只剩下喊八嘎的事了。
他看着四周吞噬一切的火海,一股无力感油然而生,双腿一软,差点跌下马来:“突围!快突围!”
他挥舞着军刀大喊,可他的声音被火焰燃烧的“噼啪”声和士兵的惨叫声盖得严严实实,根本没人听得见,听见了也没人搭理。
火海之中,生死之间,人心是脆弱的,日寇士兵们为了抢夺一块能遮挡火焰的湿芦苇,挥刀砍向自己的同伴;
有的把同伴尸体抱在胸前,抵挡不断逼近的大火;
什么师团长、旅团长、联队长,在这一刻都是狗屁,一切的一切都随着大火,灰飞烟灭。
萨镇冰站在火海外围的土坡上,手里端着一碗热茶,慢悠悠地喝着,不断抽搐嘴角。
“狠,真他娘狠,小提督的绝户计一个接一个,不是雪崩就是火烧,还好是大清的种,不然,非得掐死他不可!”
赵大栓凑过来:“大人,日寇如此惨烈,咱要不要停止射击,允许一部分人投降?”
萨镇冰瞪了他一眼:“这些鬼子在旅顺杀了多少百姓?烧了多少房子?能被大火烧死,都算他们幸运。
小提督说了,若是别的地方的鬼子,可以给条活路,允许投降,但旅顺口的这些畜生,一个不留!”
随着萨镇冰的话不断传遍,围攻芦苇荡的水师兵卒们,都想起去年旅顺大屠杀的惨状。
他们或多或少从邸报或报刊上看到过照片,眼神都冷了下来,没了恻隐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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