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东尼,那个可怜巴巴的飞行员,此时此刻正用一种充满恐惧和绝望的目光看着我,仿佛我是什么可怕至极的怪物一般。而他手中紧握着的那把巨大号扳手,则像是他最后的救命稻草一样,被他死死地攥住,甚至因为太过用力而有些变形。
只见他浑身颤抖不止,手指哆哆嗦嗦地指向我那条仍然散发着微弱蓝色光芒的手臂,连说话的音调都变得异常尖锐刺耳:“你、你不要靠近我啊!我可警告过你了哦!我手上这个扳手可是很厉害的呢!不管你到底是蓝精灵也好,还是阿凡达也罢,如果你的胳膊继续发出这种诡异的光,那我可就要动手啦!我、我真的会动手的哟!”
面对他这种近乎神经质一般的行为举止,我感到无比厌烦和无奈,甚至连一丝一毫想要搭理他的兴致都消失殆尽。因为很显然,这位老兄的思考模式仍然停留在陈旧过时的凭借武力破除邪恶魔法之类的老套想法里,完全无法理解我们目前所处的状况有多么诡异、复杂且超乎想象!这不禁让人产生一个惊人的念头:莫非那些只存在于传说故事中的奇幻情节,如今竟摇身一变成为了触手可及的真实场景?更夸张的是,这个场景居然还被打造成了一种极其逼真、仿佛能够亲身体验到其中每一个细节的 3D 虚拟现实世力,都集中在沙丘顶上的那个小小身影上。他动了。他没有像我想象中那样,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或者飘下来,而是……坐下了。就坐在沙丘脊线上,双手抱着膝盖,远远地望着我们,那姿态,悠闲得像是在自家阳台看日落。
这反应……是不是太淡定了点?正常小朋友看到沙漠里冒出个闪着蓝光的人和一架摔成零件的飞机,不该是尖叫逃跑或者好奇地冲过来吗?他这围观群众般的淡定是几个意思?
安东尼见我没反应,反而更慌了,开始语无伦次地念叨:“完了完了,真是幻觉,还是联动的!不光看见蓝皮怪,还看见小孩了!下一步是不是该出现会说话的狐狸了?我肯定是渴疯了……”
“闭嘴!”我忍无可忍,低声吼了他一句,“那不是幻觉!是活人!说不定他知道怎么出去!”
“活人?”安东尼声音拔高八度,“这鬼地方连条蛇都没有,哪来的活人小孩?还穿得那么……干净?”他眯起眼仔细看了看,也发现了不对劲。那小孩的衣着,在漫天黄沙的背景下,干净整洁得过分,像是刚从画册里走出来的。
就在这时,沙丘上的小王子(我内心已经确认了八成)有了新动作。他抬起手,不是朝我们挥手,而是……伸出一根手指,指向了我们……的旁边?
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是安东尼那架摔得七荤八素的飞机残骸。
紧接着,更诡异的事情发生了。小王子看着飞机,然后,非常清晰地,用不大但足以让我们听清的声音说:
“那个,是大人们喜欢的帽子吗?”
我:“???”
安东尼:“!!!”
帽子?飞机?大哥你什么眼神?这玩意儿哪点像帽子了?这脑回路简直比仙境的毛毛虫还清奇!
安东尼的脸瞬间憋成了猪肝色,感觉他的飞行员尊严受到了前所未有的侮辱:“帽、帽子?!那是飞机!是飞行器!是人类智慧的结晶!你个小屁孩懂什么!”
小王子似乎没听到他的咆哮,或者根本不在意。他歪了歪头,继续用那种平静又带着点好奇的语气,指着扭曲的螺旋桨说:“可是,它看起来不像能飞的样子。它死了吗?”
“死……死了?”安东尼差点一口气没上来,“它是坏了!坏了!是故障!故障你懂吗?不是死了!”他简直要抓狂了,跟一个可能连飞机都没见过的小孩讨论机械故障,简直是对牛弹琴。
我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虽然场合不对,但看安东尼这副“大人の尊严”被按在地上摩擦的样子,实在有点滑稽。这场景,莫名熟悉,就像……就像当初爱丽丝跟红心王后争论“先判决后定罪”一样,完全是鸡同鸭讲。
我的笑声似乎引起了小王子的注意。他终于把目光从“死了的帽子”移开,落到了我身上。他的眼睛很亮,像沙漠夜空中的星星,清澈得能倒映出我此刻狼狈又滑稽的样子。
“你,”他看着我,语气依旧平淡,“你的颜色很特别。像我看过的最蓝的天空。”
来了来了!终于注意到我这身显眼的皮肤了!我内心有点小紧张,不知道他会是什么反应。
结果,他只是陈述了一句,就像在说“今天太阳很大”一样自然,完全没有安东尼那种见了鬼的表情。然后,他的目光下移,落在了我光着的、沾满沙子的脚丫上。
“你没有穿鞋。”他又说,“沙子很烫,你会受伤的。”
说完,他居然从沙丘上站了起来,然后……开始往下走?不是跑,也不是滑,就是很平稳地、一步一步地走下来,仿佛脚下的不是流沙,而是公园里的台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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