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荏苒,岁月如梭。
张子麟已然悄悄长大,虽然脸上有着稚气,一副天真烂漫,但身形逐渐挺拔起来。眼中的光芒更盛,这是年轻人该有的朝气,也是这个年龄段特有的气质。
暮春的日光已有了几分力道,官道上尘土飞扬,车马辚辚。
张子麟与周文斌随着人流,走在通往济南府城的青石板上。三年光阴,昔日在凤栖村塾“智破奇案”的少年,身量拔高了不少,眉宇间褪去了几分稚气,多了些沉静与内敛。他依旧穿着半旧的青布直裰,洗得发白,却干净挺括,步履沉稳,目光不着痕迹地扫视着:这座远比县城繁华喧闹的府城。
“我的乖乖……”身旁的周文斌瞪大了眼,嘴巴自打进城门就没合拢过,“子麟你看!那楼可真高!还有那铺子,绫罗绸缎,晃得人眼晕!这可比咱们县城,热闹十倍不止!”
街道两旁,店铺鳞次栉比,旗幡招展,贩夫走卒的叫卖声、车马的喧嚣声、茶馆酒肆的谈笑声,混杂成一股充满生机的热浪,扑面而来。空气中,弥漫着各种气味——刚出笼的肉包子的香气、脂粉铺飘出的腻香、骡马身上的腥臊,还有书铺里,传出的淡淡墨香。
张子麟轻轻“嗯”了一声,算是回应了周文斌的惊叹。他的注意力,更多落在了那些与他们一样,身着儒衫,背负书箱,或独行,或结伴的年轻人身上。他们来自府城下辖各县,脸上带着或紧张、或兴奋、或倨傲、或谦卑的神情,但眼底深处,都藏着对即将到来的院试的期盼与志忑。三年苦读,成败在此一举,秀才功名,是无数读书人,跨越阶层的第一步。
“让,让!快让让!别挡着李公子的道!”一阵略显张扬的呼喝声自身后传来。张子麟和周文斌下意识地往路边避了避。只见一辆装饰颇为华丽的马车,在几名健仆的护卫下缓缓驶过,车窗帘子掀起一角,露出一张年轻而略带矜持的脸庞,扫了一眼路边的学子,随即又放下了帘子。
“啧,好大的排场。”周文斌咂咂嘴,低声道,“肯定是哪家的富贵公子。”
张子麟没有说话,只是记下了那张脸和那辆马车。在这汇聚了各方学子的人潮中,每个人都像一滴水,却又带着各自不同的来历和故事。
两人按照事先打听好的地址,寻到了一家名为“悦来”的客栈。
这客栈离学政衙门,所在的贡院不远,价格适中,早已住满了前来应试的学子。大堂里人声鼎沸,学子们或高谈阔论,或低声交流,或独自默诵,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混合着墨汁、汗水和紧张的气息。
“抱歉,两位客官,小店就剩最后一间上房了。”掌柜的拨拉着算盘,头也不抬。
“一间?”周文斌皱了眉,“我们两个人……”
“我们要了。”一个清朗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张子麟回头,只见一个身着宝蓝色绸缎直裰的少年,走了过来。这少年约莫十六七岁年纪,面容俊朗,眉眼间带着一股豁达之气,腰间系着玉佩,一看便知家境殷实。
正是方才马车里的那位“李公子”。
那少年对张子麟和周文斌拱了拱手,笑容爽朗:“二位兄台请了,在下李清时,直隶人士。也是来应试的。这最后一间房,若二位不弃,可否让与在下?房钱我出双份。”他话语直接,却不惹人讨厌,眼神清澈,并无一般富家子弟的倨傲。
周文斌有些犹豫,看向张子麟。
张子麟打量着李清时,见他目光坦然,便也还了一礼,平静道:“李兄客气了。先来后到,这房本就是李兄先开口,自然归李兄。我等再寻他处便是。”
李清时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他没想到对方如此干脆。他忙道:“唉!兄台此言差矣。我看二位也是读书人,出门在外不易。这样,若二位不嫌弃,我那马车宽敞,还可载二位,一同去寻客栈,也算赔罪。”
周文斌一听,觉得这法子不错,省得他们再拖着行李瞎找,便看向张子麟。
张子麟略一沉吟,见李清时态度诚恳,便点了点头:“如此,便有劳李兄了。”
“哈哈,好说,好说!还未请教二位兄台高姓大名?”李清时显得很高兴。
“凤栖张子麟。”
“我是他同窗,周文斌。”
三人互通了姓名,气氛顿时融洽了不少。
李清时吩咐仆从安置行李,自己则陪着张子麟二人出了客栈,边走边聊。他性格开朗,见识也广,天南地北都能说上几句,很快便与较为活络的周文斌相谈甚欢。
张子麟话不多,但偶尔插言,总能切中要害,引得李清时,频频侧目,眼中欣赏之色愈浓。
“张兄,周兄,你们是初次来府城应试吧?”李清时问道。
“正是。”周文斌答道,“李兄看来是常客?”
李清时笑道:“家中行商,跟着父亲来过几次。这府城龙蛇混杂,尤其是科考期间,二位还需多加小心。”
正说着,路过一条较为僻静的巷口,只见几个学子模样的年轻人正围着一个身穿灰色旧袍、面容憔悴的中年文士,在低声交谈着什么,神色间带着几分神秘和急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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