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李家小院里只余秋虫的低鸣。
李明远躺在炕上,双腿传来的剧痛如潮水般阵阵袭来,疼得他额头上都渗出了细密的冷汗来。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自从他的双腿被李柒柒打断后,每逢天气转凉时,那钻心的疼痛便会准时造访。
窗外风声呜咽,如同他内心的哀嚎。
【凭什么......】
李明远他咬着被角,眼中满是怨毒。
【娘啊,凭什么把我打成这样!
我是你的亲儿子啊!】
他于黑夜之中,伸手摸索到了枕头底下藏着的火折子; 那是今日他自己转着轮椅在灶屋里头偷偷拿得。
他......幻想过点燃这房子,让李家的所有人都体会他的痛苦。
可过了半晌儿,他还是松开了枕头下攥紧火折子的手,他侧头看着炕头下,斜对着他放着的轮椅。
那轮椅的轮廓在黑暗中若隐若现——这是李柒柒特意为他定制的,半年前就画好了图纸,请了县城里最好的木匠打造的,能让断了腿的他在家中自由移动的工具。
李明光还把整个家的门槛都改造成了能过轮椅的样子,就是院子里的地面,都在今日让李明光废了老大的力气,好好的平整了一番。
甚至,李明光还和李柒柒说,在他们离开之前,要去买石板,在院子里铺上几条利于轮椅走得路来。
这时候,睁着眼的李明远转过头,看向了炕上另一边上睡着的柳红,他就又想起了那一夜柳红对他说:“李明远,你......命真好!”
他恨李柒柒亲手毁了他的腿,可他当初想卖掉亲女和媳妇啊!
是他先对不起自己的亲人!
“我......我都做了些什么啊......”
火折子还是藏在他的枕头底下,而他闭上了眼睛,滚烫的泪水,从他的脸颊流过。
这一夜,李明远他彻夜未眠。
天亮时分,他挣扎着爬下炕,一点一点靠着臂力挪到轮椅上,推着轮子来到院中。
晨光熹微中,他看着这个为他而改变的家,泪水再次模糊了视线。
而在李明远不知道的窗后,披着衣裳的李柒柒,她就那么站在东屋的窗后,冷眼看着院子里捂着脸哭得好不可怜的李明远!
灶屋的灶台边上的火折子少了一个的事儿,李柒柒她当然是知道的!
甚至,昨夜,柳红她还偷摸的寻到李柒柒,同李柒柒说:“娘!家里的火折子,少了一个!”
李柒柒一猜就想到了,就是李明远拿得。
不过,她倒是见机行事,她想试一试——李明远他会不会给这个家点上一把火?
如果......他做了,那么,她还是不会弄死他; 毕竟,原主的任务要求的最低底线就是——活着!
但她......会让他四肢无法动弹的,好似一个植物人一般的活着!
所以,当时李柒柒就和柳红说:“无妨,明儿个早上,那火折子说不得就能出现了。”
柳红不明所以,但还是选择听李柒柒的话。
而五感超群的李柒柒,她在李明远自己挪动轮椅推门而出的时候,就醒了过来。
这会子,她看着李明远擦干了脸上的泪,自己推着轮椅进了灶屋,过了一会子就又出来了。
她知道——李明远,他暂时放弃了,与他们同归于尽的想法。
至于,未来?
那......未来再说。
时间很快就来到了十月中旬。
李柒柒在临行前的那个早晨,她看着面前坐在轮椅上的李明远,“我和老大还有春娘陪同老四去京城赶考后,家中就剩你一个男人了,”李柒柒的面色严肃,“在我们回来之前,娘不求你多做什么,只要你......老实的,别给红娘和三妹添麻烦,那就好。”
李明远愣住了:“娘,我......”
李柒柒打断他:“你只是腿断了,你的手和脑子,可是好好的。”
她取出早就准备好的纸笔和经书:“草鞋可以不编了,但你作为红娘的郞婿、秋姐儿的爹,还是要做活挣钱养家的。
从今天起,你就在家抄写经书。
这经书,是老四从大金山上的金山寺里靠着举人功名借出来的; 我们已与寺庙里的智能大和尚说好了,每月月底,他便派人来取你这一月所抄的经书,合格了,便给你结算银钱。
娘算过了,《大般若经》共六百卷,你若是能日书万字,可用一年又四个月抄完。
我们此去京城,等老四被授官了,该是来年六月就回来了。
若是......此去出了意外,到时候,我自会送信回来。
总之,”李柒柒盯着李明远的眼睛,“老二,你在家好好抄经,此等差事,若不是老四的面子,尚且轮不到你头上来。
此举,既能挣钱,也能练字,还能养性。”
李明远从李柒柒的手中接过那厚厚的经书,他的手都跟着微微发抖。
“记住,你是秋姐儿的爹,是红娘的郞婿,就算站不起来,也得担起为人父、为人夫的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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