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脉漩涡缓缓平息,重新恢复成直径丈许的土黄色光晕,只是光芒略显黯淡。姜晚立于其上,周身笼罩的土黄色光晕渐渐内敛,露出她平静的面容。一炷香的地脉之力冲刷,不仅未曾压垮她,反而让她的筋骨、经脉乃至神魂,都如同被千锤百炼过的精钢,更添一份沉凝厚重。丹田内,那枚土行道韵之种,已然光华流转,凝实饱满,距离真正的圆满,似乎只剩最后一步的领悟与蜕变。
她深吸一口气,空气中精纯的土行灵气涌入肺腑,带着大地的温厚。方才的消耗在地脉之力的反哺下已然补全,状态甚至更胜之前。
“第一关,‘承山之重’,过。”镇灵岳擎天苍老的声音适时响起,依旧无悲无喜,却似乎少了几分最初的疏离,“上前,至‘镇岳碑’前三尺处,静心感悟。何时凝聚出一缕‘戍土本源气’,何时可进行第三关。时限……三日。三日不成,视为失败。”
三日?姜晚眉头微挑。感悟之道,玄之又玄,有时一朝顿悟,有时枯坐百年亦不得其门。这三日之限,与其说是时间限制,不如说是一种对悟性与机缘的残酷筛选。
她没有多言,举步走下地脉漩涡,来到那青黑色的“镇”字石碑前三尺处,盘膝坐下。
石碑巍峨,斑驳古朴。仅仅一个“镇”字,却仿佛涵盖了无穷意境。靠近了看,那字迹的每一笔划,都非简单的雕刻,而是由无数更微小的、天然形成的山川脉络、地纹走势凝聚而成,透着一种与天地同生的苍茫气韵。
姜晚收敛所有杂念,屏息凝神,将心神缓缓沉入面前的石碑之中。 初始,一片混沌黑暗,唯有那“镇”字的轮廓在意识中微微发亮。她尝试以自身对土行之道的理解去接触、共鸣。 她想到土的“厚重”,是承载万物的根基;想到土的“稳固”,是不动如山的意志;想到土的“生化”,是孕育生命的摇篮;想到土的“广博”,是包容一切的胸怀……
然而,这些理解触及石碑时,却如同泥牛入海,仅仅引起石碑表面一丝微不可察的涟漪,距离引动其中真意、凝聚本源之气,差了何止千里。
“不对……‘戍土’之德,远不止于此。‘镇’之一字,才是关键。”姜晚反思。岳擎天自称“戍土镇守使”,石碑为“镇岳碑”,职责是“镇守”。这“镇”,绝非简单的镇压、封禁。
她摒弃了先前相对宽泛的土行概念,将心神完全集中在“镇”的意境上。
何为“镇”? 是山岳镇于大地,定鼎地脉,平息风波?
是雄关镇于险隘,护佑一方,阻隔外邪?
是法印镇于妖邪,匡扶正气,守护秩序?
还是……人心镇于己身,恪守本心,不动不摇?
种种念头流转,她仿佛看到无数画面:太古神山拔地而起,镇压狂暴地火;巍峨长城蜿蜒万里,镇守人族边疆;古修士祭起翻天印,镇压滔天凶兽;更有无数先贤,以自身信念为镇,守护道统,传承文明……
这“镇”,是力量,更是责任;是威严,更是守护;是外在的形态,更是内在的担当!
当姜晚心中升起“守护”与“责任”的明悟时,那沉寂的镇岳碑,终于有了明显的反应!
嗡——!
石碑表面的斑驳痕迹仿佛活了过来,散发出淡淡的土黄色光晕。那个巨大的“镇”字,笔划之间开始流淌起如同熔岩般的暗金色光芒,一股浩瀚、古老、悲壮、却又无比坚定的意志,如同沉睡的巨龙苏醒,缓缓向姜晚的心神笼罩而来。
这一次,不再是无声的抗拒,而是主动的接纳与……传递!
姜晚的心神瞬间被拉入了一片苍茫的幻境。
她仿佛化身为一座亘古存在的神山,扎根于无垠大地,头顶苍穹,历经风雨雷电,沧海桑田。她感受着地脉在身下奔流,生灵在怀中栖息,也承受着天灾的轰击,外邪的侵蚀。但她始终岿然不动,因为她的存在本身,就是这片天地的“定盘星”,是万物赖以生存的“基石”。她的“不动”,不是僵死,而是一种以自身存在来“定义”和“稳定”周围一切的宏大法则。
她又仿佛化身为一位身披重甲的古代将军,镇守在一座古老的关隘。关外是咆哮的魔潮与无尽的黑暗,关内是万家灯火与脆弱的安宁。她手持长戈,与无数同袍并肩,将血肉之躯化为城墙,一次又一次击退冲击。没有豪言壮语,只有沉默的坚守,因为身后即是所要守护的一切。倒下,便会有后来者接过兵戈,继续站在那里。这种“镇守”,是牺牲,是传承,是铭刻在血脉里的誓言。
她还看到,在玄冰宫遭遇未知浩劫之时,正是戍土之力化为最坚固的屏障,死死顶住了最可怕的冲击,为其他四殿的撤离或封印争取了宝贵时间。戍土殿的修士们,将自身道基乃至神魂都与地脉相连,化身山岳,直至最后一人力竭道消,化作这殿中的镇灵与石碑……那种“镇”,是牺牲自我,成全大局的决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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