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苏大厦顶层,那间被重重阵法封闭的静室,仿佛成了整个江城,乃至整个天下风云变幻中,唯一静止的孤岛。外界暗流汹涌,静室内却唯有混沌星辉无声流转,与苏雨薇渡入的天医真气一道,艰难维系着林枫那缕微弱如风中残烛的生机。
苏雨薇已在此守护了整整一月。
一月来,她寸步不离镇咒台,以自身精元为引,将《天医经》修炼到极致的温和生机,化作潺潺溪流,日夜不停地滋养着林枫破损的经脉、温养着他濒临溃散的混沌元婴、安抚着他混乱虚弱的神魂。她的脸色比一月前更加苍白,气息也因持续消耗而略显虚浮,但那双眼眸,却如同淬炼过的寒星,坚定、冷静,不见丝毫动摇。夫君以命相搏换来的线索,是她此刻全部的希望与力量源泉。
在她的悉心护持下,林枫的情况没有再恶化。那三处被“星火燃魂”强行镇压、陷入沉寂的诅咒源头,依旧如同潜伏的毒蛇,散发着阴冷的死气,缓慢侵蚀着生机,但速度确实被控制在一个极低的水平。林枫的肉身在顶级灵药的辅助与天医真气的滋养下,勉强维持着最低限度的机能,不再继续枯萎。混沌元婴虽然依旧黯淡布满裂痕,却也不再继续溃散,核心处那点不灭的混沌清辉,在苏雨薇生机的灌溉下,似乎明亮了微不可查的一丝。
然而,真正的危机并未解除。林枫的神魂,依旧处于一种极度虚弱、混乱、近乎消散的状态。意识沉沦在无尽的黑暗与冰冷中,仅有极其微弱的波动,证明着真灵未泯。那“蚀神血咒”最恶毒之处,便在于对神魂本源的侵蚀与污染,即便被暂时镇压,其残留的阴寒死意,依旧如同附骨之疽,缠绕在神魂深处,阻碍着意识的复苏与自我的凝聚。若不能尽快找到“极北玄冰”,从根本上净化或镇压诅咒,单靠苏雨薇这般消耗自身本源来维持,终究是饮鸩止渴,难以持久。
静室之外,因林枫重伤闭关、生死未卜引发的波澜,正以惊人的速度扩散、发酵。
江城内部,在苏雨薇的铁腕掌控与唐万年、张宝山、冷锋等人的得力辅佐下,秩序井然,甚至因祸得福,凝聚力更胜从前。盟主夫人临危不乱、日夜守护的举动,赢得了所有人的尊敬与信赖。同盟的各项事务运转顺畅,黑风山脉的善后、晶石碎片的封印、与蜀山昆仑的联络,皆有条不紊。
但外界的局势,却愈发诡谲莫测。
蜀山凌无涯与昆仑玉虚子,在接到苏雨薇以私人名义发出的、关于“极北玄冰”的询问后,反应迅速而郑重。凌无涯亲自回讯,言明蜀山古籍中确有关于“北冥玄冰”或“极寒冰魄”的零星记载,多与上古冰属性神兽、或某些极端绝地有关,但具体方位、是否具有“封魔镇源”之效,则语焉不详。他承诺会发动蜀山之力,全力查阅秘藏,并派遣精锐弟子,暗中探查北方苦寒之地的一切异常。
昆仑玉虚子的回讯则更加详尽,但也带来了更深的忧虑。他在讯息中提及,昆仑墟传承的某部上古残卷《山海异闻录》补遗中,曾隐晦记载:“天地之极,有玄冰之渊,封镇万古魔源,非天命所归,不得其门而入。” 方位指向大陆极北,比现今所知的所有苦寒之地更为遥远,似乎已超出了正常的地理范畴,涉及空间折叠乃至世界边缘的隐秘。玉虚子严肃告诫,即便此记载为真,那“玄冰之渊”也绝非善地,必有莫大凶险与考验,且是否对“蚀神血咒”有效,犹未可知。他同样承诺昆仑会尽力提供一切可能的帮助与信息,并暗示,若有必要,他可亲自前往几处可能与上古“传送古阵”有关的遗迹查探,看能否找到通往极北的线索。
两大巨擘的积极回应,让苏雨薇心中稍定,却也感到了更沉的压力。连昆仑都言其凶险莫测,夫君欲往之地,究竟是何等龙潭虎穴?
然而,并非所有势力都如此友善。
龙虎山、青城、崆峒等派,在最初的观望后,态度开始出现微妙分化。龙虎山似乎对那蕴含“终末之力”的晶石碎片产生了浓厚兴趣,几次三番遣使,以“共同研究、防范未然”为由,试图探听碎片详情,甚至暗示愿意付出代价换取部分碎片,其用意难明。青城派则对林枫的伤势表现出了过分的“关心”,其掌门“青松道人”甚至提议派遣门中精擅“驱邪禳灾”的太上长老前来“诊治”,被苏雨薇以“盟主闭关,不便打扰”为由婉拒,但其门下弟子在外的言论,却开始有意无意地渲染林枫“道基已毁,恐难再起”的论调。崆峒派相对低调,但其与海外某些散修势力、甚至疑似“万毒教”残余的接触,却未能瞒过冷锋的暗卫。
最令人不安的,依旧是金山寺与天机阁。
金山寺的“渡难”神僧尚未出关,但其门下弟子,尤其是原罗汉堂一系(慧岸残余势力)与部分新晋的激进派,开始在各地频繁活动,宣扬“佛门当兴,涤荡群魔”的理念,并将黑风山脉邪阵的覆灭,隐隐归功于“佛法无边,邪不胜正”,对林枫与江城同盟的功劳轻描淡写,甚至暗指林枫强行破阵,引来“蚀神血咒”,乃是“强横霸道,有伤天和”所致。其立场,越发暧昧难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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