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沈星然，林景轩也好奇的问了一句：这都快半个多月没看见沈二当家了吧，楚哥你都不关心他出去做什么吗？
两口子不都应该黏黏糊糊的腻在一起吗？
他们两个在一起也才几个月，怎么算都应该还在热恋期才对啊，怎么会一个人去哪儿都不报备的？
这真的是两口子吗？
他眼中闪烁着八卦的光芒，活像个等着听故事的孩子。
不过他的话才说出口，就发现楚洛书看他的眼神有点不大对劲。
那眼神，说不出的怪异，锋利得仿佛能洞察人心，居然让他心里都觉得毛毛的，仿佛被一只猛兽盯上了。
林景轩转头看向楚闻溪，小心翼翼地问道：小侯爷，我是说错什么话了吗？
他的声音不自觉地放轻，带着一丝忐忑。
你没说错。楚洛书淡淡地回答。
不知道怎么回事，纵使他与林景轩认识多年，他对林景轩始终还是带了几分敌意和疑心。
就在刚才，林景轩问起沈星然的时候，他的戒心瞬间防备起来。
不过转念一想又觉得是自己多此一举，这才放松了神态，不过语气中依旧淡漠，如同冬日里的湖水，平静却冰冷。
他是江湖中人，手里还管着偌大一个镖局，可能走镖去了也未可知。我亦是日日围着商行侯府，只言片语未及时传达也在所难免。楚洛书解释道，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
要我说啊，你们俩，一个是镖局二当家，一个是商行大东家，好歹也是个头头，手底下人都是吃干饭的吗？一天天把自己忙得跟陀螺一样的，何至于？何至于？
林景轩撇了撇嘴，忍不住抱怨道。
他的思绪不禁飘到了电视里看到的那些霸总形象，那些人哪个不是开着豪车，穿着笔挺的西装，脚蹬锃亮的皮鞋，天天不是出入高档酒会，就是在风景宜人的地方度假，潇洒得不得了。
哪像这两口子的，一个是镖局CEO，一个是商行的董事长，见面都没几句贴心话，也不知道是不是都关起门来在屋里说完了。
林景轩砸吧砸吧嘴，转而又凑到了楚闻溪面前，眨了眨眼睛，笑嘻嘻地问道：小侯爷你说，我说得对不对？
林景轩的话两兄弟都懂，可楚洛书手里的生意才刚走上正轨，还有不少渠道都是新通，手下得力的人不多，是以许多事都还得楚洛书自己亲力亲为。
楚洛书也只抓着楚闻溪的文才武艺，再说他堂堂武宁侯，说到底也还是个侯爷，就凭他的身份，商行也不是他能插手的。
再说楚云舒也还小，现在也帮不上什么忙！
无碍，我还能应付得来。楚洛书声音不重，却像块沉甸甸的石头砸进池塘，激起几圈看不见的涟漪：过些时日便好了。
还过些时日就好了？林景轩夸张地瞪圆眼睛，活像听见天方夜谭。
我都看你忙几年了！
他掰着手指头数：开春盘铺子，夏末通漕运，入秋拓商道……瓷器，盐引，粮仓……也就逢年过节可能闲那么一两天。
说着他将目光落在一旁的楚枫身上，眼睛亮得像揣了颗星星：也是我们果子兄能干，天天跟在你后面忙前忙后，再是打工人也不可能全年无休的对吧？你们主仆哦，也真是能坚持。
微风卷着几片槐叶掠过校场，其中一片飘到楚洛书肩头。
他抬手拂去落叶，指尖在袖口摩挲两下，那里有常年握笔留下的薄茧。
“有事做，总比无所事事要强些。”楚洛书负手而立，目光淡然地望向远处起伏的山峦，声音平静却透着一丝深意：“听闻南疆战事连绵不绝，林小公子对此可有何作想？”
林景轩轻轻叹了口气，眉宇间笼着一层化不开的愁绪。
他缓步走到一旁石凳旁，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般缓缓坐下，双手交叠置于膝上，低声道：“想又有什么用呢？我家老爷子年逾花甲，依旧披甲上阵。我爹与几位叔叔伯伯也都早早奔赴前线，几个堂哥前些日子也随军出征了。这仗，何时是个头哟……”
他微微闭了闭眼，脑海中浮现的，却并非古籍中那些金戈铁马的壮烈画面，而是自己亲身踏足南疆时的所见所闻。
在原本的世界里，他不过是个刚上初一的学生，每日背着书包穿梭于教室与家之间，战争于他不过是历史课本上简略带过的几行铅字，或是晚间新闻里转瞬即逝的画面。
他曾经以为，战争不过是历史书上的几行字，是影视剧里的特效场面，光影交错间的爆炸、呐喊与冲锋，隔着冰冷的屏幕，一切仿佛都只是遥远的故事，与己无关。
可当他真正踏上那片焦土，亲眼目睹战火蹂躏下的土地与人群，才明白边防自古以来便是最艰难、最残酷的所在。
南疆的气候恶劣得令人难以忍受，白日里，炽热的阳光如熔金般倾泻而下，烤得人皮肉生疼，空气里弥漫着燥热的气息，仿佛要将人身体里的水分都蒸发殆尽。
入夜后却陡然转寒，凛冽的北风裹挟着沙砾，穿透单薄的营帐如刀割般剐过面颊，叫人从骨髓里渗出寒意。
而真正的战场，更是一幅镌刻在魂魄深处的血色画卷。
那温热的血，不再是书本上抽象的描述，而是带着体温与心跳的余温，溅在掌心时黏腻腥甜，仿若烧红的烙铁按在皮肉上，激得他浑身战栗。
他亲眼见着鲜活的生命在眼前逐渐褪去光彩，从生龙活虎的少年郎，到瞳孔涣散的冰冷躯壳，最终化作泥沙间一滩模糊的血肉。
那场景，恰似利刃剜心，每每忆及，胸腔便似被铁钳狠狠绞住，连呼吸都带着钝痛。
温热的鲜血溅到他的手上，甚至……溅进他的眼睛里，那种黏腻、滚烫的触感，还有那股浓重的铁锈味，至今仍挥之不去。
他亲眼看着一条鲜活的生命，在他面前一点点变得冰冷、僵硬，最后只剩下一具混着泥沙的残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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