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清晨七点,楚清辞的办公室里已经坐满了人。
长条会议桌上摊开着各种文件——水质检测报告、地质初步评估、受影响农户清单、法律意见书。空气里弥漫着咖啡的苦香和一种紧绷的严肃。
楚清辞站在白板前,眼下有淡淡的青色,但眼神清明锐利。她穿着一身珍珠白色西装套裙,头发一丝不苟地挽起,整个人像一把出鞘的剑。
“人都到齐了。”她环视会议室,“我们开始。”
参加会议的有沈砚卿、张薇薇、赵总、严向东、苏慧珍、李律师,还有两位连夜从省城赶来的环境专家——王教授和他的助手小郑。
“首先明确几点。”楚清辞用激光笔点着白板上的数据,“第一,责任完全在我们。施工触动了地下硫铁矿氧化带,导致酸性矿井水渗出。这是地质勘探时没有发现的盲区,但责任主体不变。”
王教授点头:“我们勘查过了,那个矿脉很小,埋藏深,常规勘探确实可能遗漏。但既然触发了,就要负责到底。”
“第二,受影响范围。”张薇薇接过话,打开投影,“下游三公里内,共七户养殖户,鱼塘面积总计十五亩。还有两户村民的饮用水井受到轻微污染,需要更换过滤系统。直接经济损失初步估算约八十万元。”
赵总补充:“这还不包括我们自己的工程损失——引流工程、中和材料、停工三天。加上后续的地质加固和方案调整,总追加成本可能超过两百万。”
会议室里一阵沉默。两百万对项目来说不算致命,但也不是小数目。
“第三,社会影响。”苏慧珍调出新闻页面,“本地论坛和社交媒体已经有相关讨论,但还没上主流媒体。我们有大约四十八小时的窗口期主动发声。”
严向东推了推眼镜:“我联系了几家相熟的媒体朋友,可以先做一轮正面引导——重点放在我们主动承担责任、及时处理、专业应对上。”
“好。”楚清辞在白板上写下关键词,“那么今天上午的任务分三路:第一路,李律师和张薇薇负责与村民谈判赔偿方案,原则是合情合理合法,甚至略高于市场价,但要签和解协议。”
李律师点头:“明白,既要体现诚意,也要规避后续诉讼风险。”
“第二路,严老师和苏慧珍负责媒体沟通。准备通稿,下午召开小型媒体见面会。请两位环境专家出席,从专业角度说明情况。”
严向东:“可以,王教授愿意配合吗?”
王教授:“应该的,这是科学问题,也是社会责任。”
“第三路,赵总和我,还有砚卿,我们研究施工方案调整。王教授,您团队需要几天给出完整的地质评估报告?”
“最快三天。”王教授说,“我们会做全面的物探和钻探,确定矿脉范围和稳定性,提出加固方案。”
“好。”楚清辞放下激光笔,“大家都清楚任务了吗?”
众人点头。
“那行动吧。”她看了看表,“现在是七点二十。中午十二点回这里碰头,汇报进展。散会。”
人群陆续离开。沈砚卿走到楚清辞身边,递给她一杯温水:“你昨晚只睡了三个小时。”
“你不也是。”楚清辞接过水杯,指尖碰触时感受到他的温度,“我没事。只是……这是项目开工以来第一次重大事故,我必须处理好。”
沈砚卿握住她的手:“你已经处理得很好了。周六那天,冷静、果断、负责。今天这个部署,也无可挑剔。”
“但我本可以预防的。”楚清辞轻声说,“如果勘探再细致一些,如果预案再周全一些……”
“没有如果。”沈砚卿打断她,“楚清辞,你不是神。地质有盲区,工程有风险,这是客观规律。重要的是发生问题后的态度和能力。你这两点都做到了极致。”
他的声音低沉而坚定,像一道温暖的屏障。楚清辞看着他,眼眶忽然有些发热。
“谢谢。”她低声说。
“对了。”沈砚卿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盒子,“奶奶临走前给我的,让我今天给你。”
楚清辞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枚羊脂玉平安扣,温润剔透,用红绳串着。附着一张纸条,是老夫人娟秀的字迹:
“清辞吾孙:遇事沉稳,处事周全,奶奶以你为荣。玉能安神,戴着它,别太累。要孩子的事,顺其自然,但奶奶确实盼着。”
楚清辞握着平安扣,玉的温润透过掌心一直暖到心里。
“帮我戴上吧。”她说。
沈砚卿绕到她身后,小心地将红绳系在她颈间。玉坠贴在锁骨下方,微凉,很快被体温焐热。
“好看。”他在她耳边轻声说,“很适合你。”
八点整,三路人马各自出发。
李律师和张薇薇的车驶向西山村。车上,李律师翻看着农户资料:“张总监,你和村民打交道多吗?”
“不多。”张薇薇实话实说,“我以前主要做资金管理和国际谈判。但这次……我想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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