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风衣男人的通话结束后，林晚在街心公园的长椅上坐了很久，直到夜露浸湿了衣角，才拖着沉重的步伐离开。她没有回任何固定的住所，而是在城市边缘找了一家通宵营业的漫画咖啡屋，包了一个小小的隔间。这里环境嘈杂，人员流动大，反而是相对安全的藏身之所。
隔间里只有一盏昏暗的阅读灯，空气中弥漫着泡面和旧书的味道。林晚蜷缩在窄小的沙发里，打开新手机，再次尝试联系沈浩，询问NX-105审批的最新进展。
【审批进入最终阶段，N.I.R.C要求提供最终收货地址和接收人信息，以确保冷链运输万无一失。】沈浩的回复很快传来，带着一丝焦虑，【这个地址必须绝对安全，而且接收人需要能处理这种特殊药品的交接。】
地址和接收人……
这成了新的难题。疗养院显然不行，那里眼线太多。武馆更不可能。任何一个与她和顾宴有关联的地点，都可能暴露在“衔尾蛇”或“蝰蛇”的监视之下。
而接收人，沈浩和医生目标太大，她自己更是众矢之的。
就在林晚为此绞尽脑汁时，那个属于“衔尾蛇”的加密通讯器再次震动起来。这次不是电话，而是一条文字信息：
【NX-105首批药物已由我方渠道启运，预计72小时内抵达东南亚枢纽。提供最终接收坐标，我方负责后续入境及配送。】
林晚的心猛地一跳！
他们动作竟然这么快？！而且直接介入到了运输环节！
这看似是雪中送炭，实则将最后的命脉也攥在了手里！一旦提供了接收地址，不仅药物受制于人，那个地点也会彻底暴露！
她立刻回复，试图争取主动权：【收货地址我们可以自行安排，只需贵方提供药物抵达枢纽后的交接信息。】
对方的回复冰冷而迅速，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
【要么接受全程托管，确保药物安全隐秘送达。要么，交易终止。你自己选择。】
赤裸裸的威胁！
林晚攥紧了通讯器，指节泛白。她知道，对方不是在开玩笑。“衔尾蛇”有能力截获甚至毁掉这批救命的药物。
没有选择。
至少现在没有。
她必须赌一把。赌对方在拿到足够的情报之前，还需要顾宴活着，还需要她这颗棋子。
她深吸一口气，敲下回复：
【地址稍后提供。请确保药物安全。】
关闭通讯器，她感到一阵深深的无力。这种被人扼住咽喉的感觉，比面对顾夫人时更加令人窒息。
她再次联系沈浩：【药物运输已被第三方接管，需要提供一个绝对安全的最终收货地址。有没有可能……借用魏清源教授实验室的渠道？】
这是她能想到的、唯一可能既专业又相对隐蔽的地点。大学的科研实验室经常接收特殊试剂，不会引起过多怀疑。而且魏教授似乎对CM-7有所了解，或许能理解他们的处境。
沈浩的回复带着犹豫：【魏教授？可靠吗？而且我们怎么说服他？】
【试试看。】林晚回复，【以匿名方式联系，只请求借用地址接收一份‘特殊科研样品’，支付高额费用，不透露具体药物和患者信息。】
这是目前唯一可行的方案了。
安排好地址的事情，林晚疲惫地靠在沙发上，闭上眼睛。高强度的心力交瘁让她几乎虚脱。然而，就在她意识即将模糊的边缘，脑海中却猛地闪过一个被忽略的细节——
那个风衣男人在电话里，提到“蝰蛇”时，曾用一种笃定的语气说：“盯紧顾氏集团董事会的动向，尤其是那几个最近跳得比较欢的元老。‘蝰蛇’的尾巴，很快就会露出来了。”
他为什么如此肯定？“衔尾蛇”对“蝰蛇”的了解，似乎远在她之上？他们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是合作？是敌对？还是……
一个大胆的猜想如同闪电般划过她的脑海——
“衔尾蛇”如此积极地提供药物，介入顾氏内斗，他们的真正目标，会不会根本不是顾宴或者顾夫人，而是……“蝰蛇”本身？！他们想利用顾宴这个诱饵，或者利用她这个棋子，来引出并对付“蝰蛇”？
如果这个猜想成立，那么整个局面的性质就完全不同了！
她猛地坐直身体，睡意全无。如果“衔尾蛇”的目标是“蝰蛇”，那么他们暂时确保顾宴活着，就合情合理了——一个活着的、有价值的顾宴，才是引出“蝰蛇”的最佳诱饵！
而这个猜想，也让她看到了一丝……或许可以反向利用的机会？
就在她心念电转之际，新手机的屏幕突然亮起，收到了一条来自未知号码的彩信。
没有文字，只有一张照片。
照片拍摄的似乎是一个机场货站的监控画面截图，画面中央，一个印着“N.I.R.C”标识的白色保温箱，正被装入一辆没有任何公司标志的黑色厢式货车。货箱的密封条似乎有极其细微的、不自然的破损痕迹。
发送彩信的号码，是一次性的虚拟号码，无法追踪。
林晚的瞳孔骤然收缩！
这张照片是什么意思？是谁发来的？是在警告她药物在运输途中可能被做了手脚？还是“衔尾蛇”的又一次试探？或者是……“蝰蛇”的离间计？
真假难辨！迷雾重重！
她盯着那张模糊的照片，感觉刚刚理出的一点头绪再次被打乱。
NX-105，这救命的希望，此刻却像一道笼罩在更大阴谋之上的阴影，变得扑朔迷离，危机四伏。
她究竟，该相信谁？
而那个躺在疗养院里，生命如同风中残烛的男人，能否等到这历经波折、却依旧吉凶未卜的药物？
林晚握紧了手机，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她必须尽快弄清楚，这张照片背后的真相。
在药物抵达之前。
在一切，尚未尘埃落定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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